“皇上不是渴了吗?茶来了。”赵菁走过去,将茶盘放在了龙案上,双手托着茶盏递到小皇帝的跟前。
小皇帝却梗着头,不去看她,淡淡道:“把茶放下,你走吧。”
赵菁听了这话有些难受,可转念一想,周旭能这样做也是好的,当皇帝总要学会狠心几分,将来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赵菁便乖乖的把茶盏放了下来,退后了两步,提起衣裙跪在周旭的跟前。
“皇上,奴婢明儿一早就要出宫了,到时候就不来跟皇上辞行了,皇上还要多多保重,如今你已经大了,不能再闹孩子脾气,要孝顺太后娘娘,听摄政王的话……”赵菁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周旭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如果他不是一国之君,赵菁很想永远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
“朕知道了,姑姑请回罢。”周旭依旧侧着头,眼角却早已湿润了几分,握着龙椅扶手的双手紧了紧,说话的声音都控制不住颤抖了几分。
赵菁便朝着他磕了几个头,站起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强笑道:“那奴婢就告退了。”
周旭没说话,只等赵菁退到了门口,眼看着那明黄色的帘子一闪,他才回过头来,脸上早已经是一片泪痕。
御书房里传出了压抑的哭声,赵菁的步子一滞,几滴眼泪已经滑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捂着嘴飞快的跑了。
那一夜赵菁睡的迷迷糊糊,翻来覆去都是这宫里的人,除了太后、小皇帝和摄政王,她还梦见了摄政王妃,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落泪,问她为什么,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赵菁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打更的太监刚刚过去,她坐起来,听着越来越远的更鼓声,在床榻上叹了一口气。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在麟趾宫里头守着了,皇帝更衣、洗漱、用膳,每一样都要自己过问。她一度厌倦这样的生活,奢望能睡一个完整的懒觉,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心里却又忍不住失落了起来。
将行囊收拾好,换上了外头的衣裳,赵菁在铜镜中照了一眼,虽然没睡好看着眼睛有些肿,但气色还算不错。赵菁将胭脂化开了,在脸上稍微擦了一些,今儿是她出宫的日子,虽然不能衣锦还乡,但好歹不能让兄嫂在街坊邻里跟前丢人了。
做完了这些,内府的总管太监也正好过来领人了,见赵菁早已经打扮齐全了,只笑着寒暄道:“姑姑今儿倒是置办的体面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菁也笑着道:“那是,有劳赵公公。”
“不客气,说起来咱俩还是本家呢,姑姑要是在外头发迹了,可别忘了宫里头的穷亲戚。”
赵菁只笑着道:“承你吉言,我要是当真在外头能过体面了,便也心满意足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唠嗑,不多时便到了神武门门口。这里是宫里头人出门办差走的宫门,守门的侍卫也都认识赵菁,知道她这是要出去了,纷纷向她恭喜。
查过了包袱,将腰牌交了出去,从今以后,赵菁便是正儿八经外头的人了。赵菁叹了一口气,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那老太监便笑着道:“姑姑,快走吧,外头还有人等着你呢。”
赵菁抬起头,从宫门的缝隙中远远的望出去,只瞧见魏明箴侧着身子,靠在一辆马车的边上。
魏明箴穿着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神情自若的半靠在马车上,脸上赫然写着“我是美男”四个大字,这时候正值太阳从东边升起,染得他那张俊彦上一片软绵绵的金黄色。赵菁心里猛然窜起来的小火苗,似乎也因此黯淡了许多。
“国舅爷您这是?奴婢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时辰理应是上早朝的时候。”赵菁背着包袱从偏门出来,看着面前停着的双马拉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车,哭笑不得。
“连我那皇外甥上朝不过也就是应个景儿,我去不去又有什么打紧,还是接姑姑你出宫比较重要。”魏明箴端着一张笑脸靠过来,他天生一副好皮囊,一双桃花眼尤为出彩,此时看赵菁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严肃,少了几分暧昧,倒也一时让赵菁怒不起来。
“那只怕要浪费国舅爷的一片苦心了,有人来接我了。”赵菁抬起头,往四下看了一眼,见自己的兄长赵勇推着一辆独轮车,正往城门这边来。
从鼓楼大街到皇城的路不近,他推着车子,这一路走来,只怕要一两个时辰。赵菁朝着自己兄长招了招手,那人便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白牙来,使劲推着车往这边过来。
“你要坐这个车走吗?”魏明箴看着停在赵菁边上的独轮车,眼神成呆滞状。
“那是,国舅爷的宝马香车哪里是我这等人能有福消受的,国舅爷还是请回吧。”赵菁抻了抻身上的褂子,正打算上车,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城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皇帝周旭从城门内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