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是轮到孙妈妈答不上话了,张妈妈却早已经顺着赵菁的话笑道:“可不是,便宜了我这个跑腿活计,难为菁姑娘瞧得上我。”
孙妈妈毕竟也是老姜了,听了这话也没有变脸,仍旧还是笑着,一行人便进了普照寺里头去。庙里安置了一处禅房专给赵菁休息,孙妈妈出去询问斋饭预备的如何了,张妈妈便在赵菁的身边服侍着。
“菁姑娘你瞧见了吧?孙妈妈那是越发气派了,往年她在府上的时候,还不敢这样呢,如今不再老太太跟前了,她自己还真把自己当老封君了。”
赵菁也不知道这孙妈妈以前是怎样的,不过眼下这日子肯定过的红火,五六十的人看着保养的很得当,和这个时代同龄的老太太比起来,她的确看上去年轻很多,甚至比徐老太太瞧着还年轻几岁。
赵菁只是笑笑,她要也有徐老太太这样一个闺蜜,便是出了宫一辈子不嫁人,只怕也有吃有喝的。
张妈妈瞧见赵菁又笑了,便也有些尴尬道:“姑娘就当是听了个笑话罢了,反正这满京城也找不到像咱们府上这样没规矩的人家了。早先几年没打仗的时候,也有人给侯爷说亲的,可是一听说咱们家这幅样子,就都打退堂鼓了。还有一些门第一般的,又或者是庶女的,其实我瞧着也不错,可老太太听了孙妈妈的话,都打发了。今年咱侯爷好容易娶上了一门媳妇,谁知道又……”
张妈妈虽然是徐思胜的奶娘,却也是看着徐思安长大的,如今侯府只靠他一个人支撑门楣,她这个做下人的也心疼。徐老太太也心疼自己儿子,可她在这上头一窍不通的,对于徐思安的婚事,当真帮不上什么忙。
赵菁曾经在宫里头见过徐思安,单论模样,那绝对是英挺俊朗的,在皇帝的御书房门外一站,朗朗乾坤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顶天立地的感觉。赵菁心里挺欣赏这样的男人,看着有担当、有气魄,只不过和自己远了一点,属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类型。
“侯爷去了也有半年多了吧,按说侯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回来见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阵前不能无帅,有些事情总是难以两全的。”
“可不是,我们家侯爷那真是……”张妈妈一想起徐思安来,话匣子又忍不住打开了,一壁给赵菁沏上了一盏茶,一壁道:“当年世子爷出事的时候,我家侯爷才十六岁,那之前真可谓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哪里受过半点的磨砺,就因为那一场变故,世子爷死了,老侯爷没多久也病故了,侯爷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张妈妈说到这里,眼眶已经湿润了起来,赵菁看着她那亮闪闪的泪光,仿佛也能从中看到一个男孩从一夜之间成长为男人的故事。
“侯爷小时候身体算不上太好,老太太生他的时候早产了,加上上头又有世子爷这个长兄,老侯爷原不想让他从武的,可自从老侯爷去了,他那几个老部下天天来家里坐着,说将来只听侯爷的差遣,侯爷那时候资历浅,不敢在长辈们跟前拿大,便瞒着老太太,背上了老侯爷的大刀,偷偷去了军营。从那以后,风吹日晒的,总有一年多没见着人,等再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和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身子骨是结实了,可脸晒得跟什么似的,一双手也长满了老茧,老太太一个人在房里哭了一宿,侯爷就在门外跪了一宿,最后,老太太才同意了侯爷走老侯爷的老路。”
赵菁听了张妈妈说的事儿,又想着曾在御书房门外见到过的徐思安,看着沉稳健硕,完全不像是张妈妈口中所说的身体不太好的早产儿,鬼知道那一年他在军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如今侯爷是大雍的肱骨之臣,为大雍立下汗马功劳,妈妈也无需再为他担忧了。”赵菁见张妈妈眸中带着泪光,像是心里难受的样子,便捡了几句好听的话说。
张妈妈这时候才回过了神来,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又在姑娘面前唠叨了,我原不是一个爱唠叨的人,大约是人一上了年纪,就不由自主爱唠叨了起来。”
赵菁见她自说自话了起来,便也不再接她的话了,一路上劳顿,她还想再歪一会儿。张妈妈见赵菁阖上了眸子,便也识相的退了出去。
赵菁在皇帝身边当差,处处小心谨慎,便是真睡着了,也从来睡不安稳,只需一个小动静就就会醒来。这会子碰巧她又没真睡,不过闭目养神而已,张妈妈外头帘子才一掀起来,赵菁就听见外面一串轻巧的脚步声远了。
外头有人在偷听,她进门的时候就有些察觉了,幸好张妈妈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赵菁也只能想办法打断她。只是赵菁有些不明白,她们是过来办事的,有什么好让这边的人紧张的呢?除非是她们自己心里有鬼,怕她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