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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凤虽然没见过农村脱粒,但小时候看过电视,也知道集体劳作的时候,那些麦秆的灰尘纷纷扬扬的,仓库那边今天肯定是重灾区。

她吃着熬得香浓醇厚的大骨汤面,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明明那赵铁蛋都已经给她抓蝉蜕了,这么说他心里也应该有她才是啊?怎么连她几颗糖都不肯收呢?他这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吗?还是觉得自己是情圣,宁可天下人负他,他不可负天下人?

想到这里李玉凤就觉得憋屈,脸上表情也带着几分委屈了。

……

赵国栋起了个大早,感觉浑身又有使不完的劲儿。今天生产队开始给麦子脱粒,大多数人都要去晒谷场集合,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集体上晒透的油菜籽已经运去了油坊,给麦子腾出仓库来。接下去的半个月时间,他要在油坊跟着老把式陈永发榨菜籽油。这种传统的榨油方式是个体力活,正需要他们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赵国栋去年头一次跟着陈永发榨油,就得到了他的真传。生产队对榨油的社员除了计算每天的工分之外,还额外提供一顿饭食。因为做的是体力活,所以油水比较多,因此有的年轻人虽然觉得辛苦,但为了改善伙食,多半还是想争取一下这一份活计的。

但李国基是一个很懂合理分配任务的人,榨油这样的事情,那些城里来的知青肯定是做不了的,几十斤重的木槌他们连拎都拎不动,更别说用它来锤烂菜籽,榨出菜油。

所以……尽管油坊的伙食很好,那些知青也只能看着。

天气越来越热,赵国栋套上了一件洗得发黄的汗衫背心,往油坊那边去。

油坊在陈家宅后山的山脚下,过去正好要经过李玉凤家门口的小路。他昨天半夜忽然想起那些糖的事情,觉得自己不能分了李玉凤的口粮,因此大半夜偷偷的往李家跑了一趟,把那一包糖挂在了他们家的晾衣杆上。如今一早又过来,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虽然糖是吃不到了,但心里却甜滋滋的,比自己吃了糖还高兴。

他慢慢的走过去,心里还想着会不会在门口遇见她?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起床了,虽然李玉凤在生产队的懒散是人人知道的,但也不至于睡到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无数次走过的泥泞的小路,好像也因为路边的野草变得生动。

李玉凤没预料今天会遇到赵国栋的,大姨妈一下子让她变成了一条咸鱼,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陈招娣和王爱华都要去晒谷场帮忙,所以临走时候让她把洗好的衣服晾一下。

这个时代人还流行穿厚重的棉布衣裳,拧干了之后硬邦邦的跟棍子一样。李玉凤把衣服一件件翻开甩平晾晒在晾衣杆上,透过衣物间的缝隙,看见赵国栋正往这边走过来。

嗯?他看上去竟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和自己划清了界限,就让他忍不住喜形于色了?

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了,李玉凤放下衣服,往自家堂屋的门后面一闪。

赵国栋并没有看见李玉凤,衣服挡住了她的身影,等他走近的时候,那人又故意躲了起来,就更看不见了。

心里莫名有一些失落,他还挺想看看她的,也不知道她今天梳了什么头?她编着麻花辫的样子特好看,虽然扎马尾辫也好看,可那头发打在人脸上的滋味……

门口没有她的身影,赵国栋不敢驻足停留,只是忍不住偷偷扫了几眼,然后低下头,有些丧气的继续往前走。

躲在堂屋里的李玉凤没看见赵国栋的表情,只是从门缝中看见他没有停留的脚步,心中的怒火便蹭蹭就往上冒,一步跨出了门槛,从堂屋里冲了出来道:“赵铁蛋,你给我站住!”

她一句话说出口,自己脸上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明明知道他的大名的,还故意喊他铁蛋……

赵国栋却是一时懵住了,转过头的时候才看见李玉凤已经站在了她家门前那一小片水泥地上。

生产队每户人家都有自留地,也会收割一些小麦稻谷,都在自家的门口晾晒。但大多数人家是建不起水泥地的,李家的这一小片水泥地,还是整个生产队独一份呢。

他抬头看着李玉凤,见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好像没有昨天看上去水水嫩嫩的样子,但脸上的怒气却一点也不少。

赵国栋停下了脚步,心里有些发怵,好端端的,她怎么又生起气来了呢?

“你……有什么事吗?”见李玉凤不说话,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也尴尬,赵国栋索性坦坦荡荡的先开口了。

“你说我有什么事呢?”李玉凤看着他那憨厚老实的样子,心里就纳闷了,就他这个样子,将来是怎么成的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