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她就找了俞承嗣,哭诉秋娘没良心,先前没攀上贵亲时,天天说大哥大嫂有多好,如今嫁到了石家,自个儿过上了好日子穿上了缎绸衣裳还戴上了珠钗,眼里就再没了娘家。
俞承嗣劝了两句,就将她送回了村子。她又跟俞父说了这事儿,还有俞家老三,偏后两者都是相差无几的木头桩子,说了也白说。
这才有了后来堵在山脚下,寻俞家老二诉苦的事儿。
结果,俞承嗣忙着四处钻营,连他媳妇儿也回了娘家寻父兄帮忙;俞父则拼命的做篾器,俞家老三原就木讷了,如今家里所有的粗活儿累活儿都压在了他身上,他只愈发的沉默寡言,有时候连着一个月都不吭声;俞家老二则干脆利索的没了人影。
俞母有时候忍不住叹气,这日子过得有啥意思呢?再一想,好歹也就一年半的时间,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没等她说服自己,俞承嗣又回村了。
这一次是来告诉她,自己终于想法子进了明德书院。至于花销的钱财,全是从舅哥那头借的,不单借了钱还欠了不少的人情。偏明德书院规矩森严,一旦入学必须就住书院,除非逢年过节以及家中有事,不然是不可能轻易出门的。
换句话说,他媳妇儿要一个人在家了。
光要是这般倒也没啥,不凑巧的是,他媳妇儿怀孕了。
算起来,俞承嗣是去年秋日里成的亲,跟俞家老二前后脚的事儿,相距不到半个月。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了,怀上孩子倒也不算稀罕。只是这么一来,他去明德书院求学的这一年半不到的时间里,是没法照顾到他媳妇儿的。
其实就算他在家,也是他媳妇儿照顾他的,可毕竟有个人在身畔,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再说了,怀孕到底不比先前,俞承嗣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膝下尚无儿女,因此他还是很在意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的。
“阿娘,我本来是想着把她送回村里,可她打小就在镇上长大,小时候更是住在县城里的,我怕她不习惯村里,就想着要不请个人去镇上照顾她?”
俞母很想说,她可以去,毕竟比起村子,镇上要好得太多太多了。可理智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起码搁在这会儿是不现实的。家里如今就他们三口人,要是她走了,俞父和俞家老三得直接抓瞎。而全家人都去镇上更不可能,先不说地里还有五亩水田要伺候,就单是俞父做篾器需要的竹子,镇上就没有。若是叫俞家老三跑大老远的砍竹子拉竹子,再叫他看顾着地里,就算身子骨再好都能给累死。
思来想去,俞母都想不出好法子,只能叹息道:“承嗣,要不还是叫你媳妇儿回村吧,东厢房给你们留着呢,村里吃的喝的也不缺,她过来还能帮我做些事儿,我这些日子累得呀……”
满娘出嫁后,秋娘还能帮衬着她,哪怕再怎么不会干活,那也是一份劳动力。像生火做饭、洗衣打扫、煮猪食喂猪喂鸡等等,秋娘是干得不如满娘那般好,可她后来也学会了啊!
可到了今年,所有的家务活儿都落在了俞母一人身上,毕竟俞父要做篾器,俞家老三要帮着砍竹子劈篾,还得时不时的去地里转转。也亏得他们家今年没养猪,不然俞母深以为她大概是活不到俞承嗣中举那天了。
再瞅瞅屋后不远处的俞大伯家,俞母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都娶了媳妇儿,咋就没人帮她分担点儿家务呢?反观俞大伯娘,除了带几个小孙子孙女外,旁的啥都不用做。
“叫你媳妇儿回家住。”俞母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怀孕算个啥,她当初怀孕的时候不也上山打猪草吗?对了,怀老二那会儿,家底还没那么厚,她可是顶着八个月的肚子下地干活儿的。
俞母心下盘算着,等大儿媳妇儿回家住了,正好把洗衣做饭之类的轻省活儿都交给她,自己也能稍微松快松快。
可惜的是,俞承嗣完全不那么想。
“阿娘,我能去明德书院求学,完全是仰赖了我舅哥。”俞承嗣皱了皱眉头,他太了解他娘了,媳妇儿一旦回了村,虽然不至于受到虐待,可也决计不用妄想好好养胎了。
这乡下女人顶着大肚子下地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就算把孩子生在了地头上又咋样?本来就是那么个出身,还能指望啥呢。可他媳妇儿不同,正经的城里人,好些亲眷都是住在县城、府城里的,怎么能跟乡下婆娘相比?
眼见俞母又要开口,俞承嗣索性径直说出了自个儿盘算已久的想法:“这事儿我本就没打算麻烦阿娘您,毕竟没的儿媳妇儿怀孕,叫当婆婆操劳的事儿。我想过了,大伯家的五丫和喜妞不都大了吗?不如阿娘您去同大伯娘商量商量,问问她能不能叫五丫和喜妞去我那儿住段时日。或者,也可以两人轮着来,吃喝嚼用自然都是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