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开办个私塾。别以为私塾就不赚钱,恰恰相反,尽管束脩通常都不算贵,可一年到头的三节两寿呢?就说俞承嗣好了,在考上秀才之前,每年的束脩不过两三贯钱,早些年花得更少。可每年送给先生等人的各色礼物,却不下二三十贯钱。
说白了,俞承嗣如今是不想放下身姿赚这个钱,只要他动了心思,一年下来,赚个一两百贯钱,那是轻轻松松的。
可谁叫他年轻呢?
翻过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三,这个年岁搁在寻常人身上当然不算年轻了,可他是秀才公啊!哪怕费上个十年才考上举人,那十年之后他也年仅三十三。大好前程近在眼前,自然不会因着那些个蝇头小利自毁前程。
也因为俞家出了个秀才公,撇去正月开头两日亲眷之间走动外,旁的日子,俞家那就是没少过人。不单宾客盈门,这礼物自然也是不能少。
唯一的问题就是,俞家终究位于乡下地头,会上门来的,多半也就是乡里乡亲的,各家各户本身就没几个钱,送的礼物也就可想而知了。当然也有送贵重礼物的,只是那样,就直接送去了平安镇上的俞宅,毕竟既是要给秀才公送礼,自然就没有比当面送上更好的了。
甭管怎么说,俞母在过年那几日受的委屈,没过多少日子就缓过来了。甚至去年秋收那会儿,背着她说坏话的那两个婆子,尽管她事后也没确定究竟是哪两个,可大致的人选还是有的。只不过,她心目中的那几个碎嘴婆子,也都带着些许礼物来给她拜年了,且满口子都是奉承话,有些话说的连她都忍不住脸红了。
啧,不过是些小人罢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跟这种人有啥好计较的?真是跌了她秀才娘的身份!
对了,就是秀才娘,这是俞母如今最爱听的称呼。
忆起二十多年前,她刚嫁给俞父时,村里人都喜欢叫她贵顺家的、俞二婆娘。等后来,她生下了长子俞承嗣,又改叫她作承嗣娘。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承嗣娘”这个称呼为荣。谁不知晓,整个上河村就她生了个读书人,还不止一次的被先生夸赞格外有天赋。
而今,她成了秀才娘。
俞母最期待的,就是两年后的乡试里,她的承嗣再给她争口气,让她成为举人娘!
不对,乡试是在秋收过后,而这会儿都开春了,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只要再过一年半,她就可以成为举人娘了,到时候还不是要啥就有啥?
会有这个想法,倒并非俞母自个儿想通的。其实,即便她跟村里大部分的妇道人家不同,多了几分见识,可真要计较起来,她所谓的见识也不过是因为多去了两趟县城而已,能值当什么?
这些事儿,是俞承嗣告诉她的。
正月初,俞母很是受了一番委屈,尤其是正月初二回门那日。两个闺女都嫁出去了,且嫁得也都不是很远。去年冬日格外得冷,大闺女满娘不也是提前过来同她支会了一声吗?今年冬日要比去年好过许多,满娘肯定回来的。当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嫁给了山民猎户的大闺女,她更稀罕的是,年前才出嫁的,嫁到了富贵人家的小闺女秋娘。
然而,这俩都没来。
要说秋娘还算是有理由,毕竟闺女既然嫁出去了,那肯定是要以夫家为重的,夫家婆婆病了,她少回一趟娘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俞母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尤其石家那头,该送的礼物一样都不落的送了过来。尽管送的多半都是精致的糕点果子,并不值当什么钱,可她觉得,这也是一份体面。自然,没过几日其他村民来拜访时,她也没少拿镇上的点心来显摆。
可满娘呢?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就知道是个靠不住的,人不来,礼也不来,没良心的白眼狼!!
所幸,没等俞母抱怨够,俞承嗣独自一人再度返村。
甭管是考上秀才之前还是之后,俞承嗣都极少回村子,每次回来住的时日极短不说,也很少同村里人打交道。就连里正那头,也就里正本人,他还会给些面子,其他人在他眼里皆如尘土。当然,他的教养还是有的,即便心里完全不在意,在面对村里人时,该有的礼貌和体面依旧不少。
只是这次回村,他却是有正经事儿要办的,特地没带上他媳妇儿,也是希望能跟父母好好谈谈。
而最紧要的就是先洗脑。
之前回村过年时,俞承嗣已经感觉到了他娘的不安,话里话外总是提及家里的钱不够了,又提到秀才能做哪些来钱的事儿。尽管直到最后俞母也没把话挑明,可俞承嗣又不是傻的,哪里可能听不懂呢?因此,这次回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他娘的观念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