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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也试过找别的人合作,但慕兰音的头脑独此一家,他有时候都想把她的头敲下带回去自己研究。

于是陈诺一天天地往慕家跑,连陈誉都看他看熟了,慕琅夫妻更是不可能忽略这个人了。

陆汀兰问慕琅,“这个陈公子,天天找阿音,是为什么啊?他不会看上阿音了吧?”

慕琅一口茶喷出,“阿音才七岁……陈公子都那么大了,他要是赶紧成亲,孩子都能管阿音叫‘姐姐’,怎么可能看上我们阿音?”看陆汀兰明显烦恼的样子,劝慰她,“没事的,我看阿音又是胡闹,跟陈公子捣出什么好玩的事。她总这样,你该习惯才是。”

陆汀兰看丈夫一眼,更为不郁。习惯?她永远习惯不了女儿的大胆好吧?每天都在刺激她。偏偏她一罚慕兰音,慕琅就去给女儿说好话。陆汀兰深觉得,就是因为慕琅的放养政策,才把阿音给养得这么奇怪。哪家姑娘三天两头见男人啊?就他们家的女儿豪放不羁。

陆汀兰轻声,“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如何?”

“什么事?”

“就是……陈夫人跟我提的,想替陈誉聘下咱们阿音啊。我觉得挺好的,陈家世代清贵,陈夫人也喜欢咱们阿音,日后阿音嫁了他们家,应该也不会受委屈。”陆汀兰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她天天担心着女儿再这么奇怪地养下去,日后会不会没人敢要啊?还是早点给她定亲好。

慕琅放下书,沉吟片刻,“我觉得,还是让阿音自己决定吧,我不想替她拿主意。”

陆汀兰愣神,慕琅这父亲,也做的太放得开了吧?竟是什么都不管吗?

她推他,“你不是还想着明王府吧?我跟你说,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慕琅笑着打断,“放心,我没再想着明王府了。明王府的地位太微妙了,阿音过去,必然委屈。你提的陈家确实不错……我只是不想替阿音拿主意,阿音她啊,得习惯事事自己做主。我们做父母的,又不可能一直护着她。”

陆汀兰默然而坐,盯着慕琅愈发瘦削的脸出神,缓缓侧过头,眨去眼中的泪光。她都明白的,她知道慕琅在想什么。她真不想跟慕琅谈论这样的话题,但看着慕琅一日日衰弱下去的身体,她知道,她最害怕的结果,离她并不远。

陆汀兰从后,轻轻搂住丈夫的腰,闭上眼。慕琅啊,你慢些走吧。你走后,我和阿音,该怎么办呢?你是个好丈夫,也是好父亲,我们不能没有你的。

慕兰音正在再一次赶陈诺离开,“陈公子,我跟你直说吧,物珍在于贵,在于稀,在于奇。即使它不是珍藏品,我们也可以把它打造成珍品。这点,你身为商人,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陈诺已经了解她的脾气了,“什么贵啊奇的,我看你就是懒吧?”不爱银子的小姑娘,他真是没法诱惑啊。他干脆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找给你,你给我好好设计,好不好?”

慕兰音无语,“我真的什么都不缺啊。”她一抬头,看到紫藤花门下,少年由远行来。他是风华绝代的名刀宝剑,踏风而行,出鞘便是光芒四射,日光尚不及他的耀眼。

慕兰音忘了跟陈诺说话,只定定看着少年走来。

陈诺察觉到慕兰音的视线,一回头,就本能打招呼,欲行礼,“世子殿下,您回来了啊。”但姬司言视若无睹地走过了他,让陈诺行了一半的礼,变得极为尴尬。

陈诺回头,看到少年已经站在了小姑娘面前。

慕兰音仰头看他,她的司言哥哥,比离开时更冷峭而多姿了。她的眼眶微红,伸手抱他,“司言哥哥,欢迎回来。”

陈誉正好前来送一本书给慕兰音,他走到院门口,就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被少年抱在怀里。他们的动作是那样随意,如同呼吸一样自然。慕兰音面对少年时的那种笑,和她平时的笑完全不同。

她平时的笑,总是狡黠的、机灵的、调皮的,她会整他,会捉弄他,会嘲笑他,但她没有对他笑得这么温暖过。

陈誉始觉得难受,呼吸微滞。那个少年,就像是慕兰音的家人一样。而陈誉,对慕兰音来说,只是一个朋友吧?朋友和家人,是不同的。

陈誉低着头,半晌后,缓缓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因为世子殿下的回来,慕家特举办了一场宴席。但都是自家人,也比较随便。宴席到一半的时候,还留在那里吃喝的,都剩下小丫鬟小厮们了。慕琅夫妻已经睡去了,而慕兰音和姬司言也早早退了宴席,不知道溜去了哪里。

慕兰音和姬司言,正坐在他们家最高阁楼的屋顶,聊天说话。浩大明亮的月亮在他们头顶,像是伸手就可摘到。慕兰音仰头笑,吸吸夜晚清凉的空气,“我还从来没有坐得这么高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