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司言问,“什么彩头?”
柳先生见世子感兴趣,连忙把他们元宵节的这个活动说了出来。陆静也在一边附和,说她哥哥去年就挑了一匹好马呢。
姬司言看她一眼,无谓道,“这些东西,尚没有我平日送给阿音玩耍的好。阿音随我,自然也不喜。若没有好东西,不挑也罢。”
柳先生眼角抽一抽,这一大一小,竟全都说他们珠翠轩东西不好。陈家是江南首富,被如此鄙视,他们还得装作不懂。柳先生面上只爽快笑道,“世子殿下不知,‘珠翠轩’是要做生意的,自然不能将所有珍品摆出来送人。只每一年,都有一件真正的珍品摆出来,端看世人有没有眼力挑出来罢了。”
姬司言听了道,“是么?那这样,把你们的珍品拿出来,给阿音。银两的事情,你只跟你们公子说就罢了。”
柳先生的脸僵住了,“这个”“这个”半天,仍没有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他实没有料到小世子的心性如此目下无尘,似乎“珠翠轩”就该送给慕小姑娘似的。倒是一直旁听的慕兰音噗的笑了,拉拉姬司言的手,脆脆道,“司言哥哥,你又为难人。人家挑彩头是为了好兆头,你偏逼着人把东西拿出来,就算到了我手上,又有什么趣儿?”
柳先生赶紧接她的话,“正是正是。”
慕兰音靠着少年的小身子站直,像模像样地咳嗽一声,妙目滴溜溜转动,“好吧,那我便挑一挑吧。”
见她终有了兴致,陆静自然高兴,姬司言也无话,负手跟在她后头走着,只把一路相陪的柳先生唬得一声不敢吭。可巧,有人来找柳先生,柳先生一问,才知是华大人那边问他跟这边说了什么。柳先生为难地看眼满脸傲然的世子殿下,见他没有提反对意见,便说了实情,“……是慕姑娘挑彩头,找轩中最好的一件东西。”
那人便赶紧把话传给了华大人那边,隔得并不远,就听到华采玲自信的声音,“爹爹放心,女儿一定能挑到最好的。”
陆静也听到了华家小姑娘的豪言壮语,再一看姬司言漫不经心的模样,还真的跟着小阿音挑挑拣拣。陆静一下子急了,扯扯少年的衣袖。姬司言看她一会儿,才落后几步,挑眉。陆静道,“你怎么能让柳先生把话传出去呢?万一他们挑到了最好的,可怎么办?阿音要哭鼻子的。”小阿音本就是被“最好的”勾起了兴趣,若是不能,未免扫兴。
姬司言白她一眼,“阿音不肯让柳先生说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多些人找,总比就咱们几个好。”
陆静一下子怔住了,“你、你的意思,莫非是……”
姬司言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声音仍然心不在焉的,“不管他们能不能得到那物,都得是阿音的。”
陆静站住了,看少年负手走向五岁幼女。阿音仰头,对他抱怨了什么,他也笑着说什么,让小丫头重展笑颜。陆静站在后面,生生打了个冷战:只这会儿,她突然意识到,那个从小她叫着“司言哥哥”、如今只能喊“世子殿下”的少年,真的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他是明王世子,他日后会成为明王,他将站在定国的权力高层,他将把自己的少时朋友们远远甩下。
没有风吹,陆静却蓦地有些冷,有些难过。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明确,她的青梅竹马,将离她越来越远。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那么,阿音呢?
陆静看着,又开始恍惚了。姬司言对阿音很耐心,很宠溺。便是他有朝一日长大,陆静想象不到他和阿音反目的样子。他心中总还应该有那个从小由他照顾的小阿音的……陆静想着笑了,是呀,姬司言对别人来说是“世子”,对她们来说,却是兄长,是朋友。
她不该怕他的。
慕兰音走累了,兴致也越来越低。要不是听说华采玲也在找那什么最贵重的东西,她真不想走了。她这一世,就想躲在爹娘的庇护下平平安安的,对什么都不太有兴趣。姬司言见她打着哈欠,便把她抱起来,“阿音,不如还是让柳先生说出来吧?”
慕兰音蹙眉,“不要。”
姬司言无奈,“好吧,你看中什么,我给你拿。”
小兰音对他嫣然一笑,亲亲他的脸,软糯着嗓音道,“司言哥哥,我最最喜欢你啦。”她眼睛一转,却突然看到一样绿翡翠镯子,微有些红光,便喊着要过去看看。
那玉镯和其他物什摆在一起,虽成色极佳,但并不很显眼。这玉镯很奇怪,看着是满绿,但定睛时,又隐有一层红光在闪,再一看又不见了。慕兰音看着玉镯,心中就定住了,有些移不开眼。姬司言奇怪地顺着她小指头看去,也不觉得如何,但仍把玉镯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