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众臣脖颈后忽然齐刷刷深出许多白晃晃的铡刀,高高悬于众人头上,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众人头颅砍下。
沁瑶早看得呆住,见女尼身上已换上了龙袍,脸上恢复玉像的僵硬冰冷,只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谋害她当中的一员,深以为耻,不但忘了反抗,甚至觉得就算被砍下头颅,也洗刷不掉自己的龌龊险恶。
铡刀眼看就要落下,她猛然想起之前的水漫金銮殿,猝然一惊,暗骂自己险些着了道,忙要想法子破阵,可身后抓住她的双手直如铁钳,根本无从挣脱。
她脑中飞转,见身上无一处能得动弹,只好将舌尖抵至上下牙齿中间,欲要用舌血破阵。
忽从殿外传来一声剑鸣,只见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破空而至,直直飞向端坐于龙椅上的玉尸。
玉尸脸色阴沉,不退不避,宝剑到了身前,与她胸前的玉壳锵的相击一声,没入寸许,却再也进不了分毫。
然而沁瑶眼前的景象仿佛一面镜面被这宝剑给击碎,殿上原有的百官、龙椅、宫人悉数消失不见,沁瑶猛然抬头,便见眼前仍是行宫里的东侧殿。
蔺效正持剑刺入玉像胸前,鬓间不断有汗水滚落,似是刺得极为艰难,玉像脸上似笑非笑,冷冷看着蔺效。
第97章
赤霄虽已如幻境中一样刺入了玉尸的体内,但刺破之处并未像众人想的那样生出裂痕,剑刚好被卡在玉像前胸,进不了半寸,也退不出半寸。
蔺效一时间进退维谷,再无他法,惟有一味用赤霄死死顶住玉尸,因为一旦露出半点力竭之势,立刻会被玉尸反扑。
所幸玉尸虽未被损伤根本,却也被赤霄所释出的灵力给困得动弹不得,右臂半举不举,虽然手掌早已握成个手刀的形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给隔在半空,始终没法劈向蔺效。
沁瑶早引了噬魂火烧向玉尸,可玉尸通体上下全是玉石雕刻而成,浑然一体,全无破绽,几条火龙缓缓绕着玉像盘旋了好一阵,却怎么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沁瑶见噬魂拿玉尸毫无办法,心急如焚,索性夺了师父的草绳,欲要飞纵到玉尸身上与她贴身肉搏。
清虚子忙一把拽住她,低喝道:“你这是去送死!”
沁瑶眼见得蔺效被玉尸逼得又往后退了好几步,愈发焦急,可又不敢随意破坏阵法,只好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道:“玉尸煞力无穷,单凭世子一人之力根本无从对抗,迟早会被玉尸反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总得想想别的法子。”
清虚子先不急着答言,只令阿寒将无涯镜举得更高些,固住阵形不乱,这才正色道:“赤霄为当年剑神用自身血肉铸就,乃天下至阳至利之物,从不肯被当作俗物夺来夺去,只肯自行挑选主人,也就是说,能驾驭它的从来都不是泛泛之辈。如今玉尸现世,水火都奈她不何,惟有赤霄这等利物或可对付她一二。
“你也见了,世子已与她周旋了这么久,虽未占得便宜,却也未落下乘,说明赤霄正对这邪物的短处,只要老秃驴趁这个功夫恢复些功力,重新摆下当年智达法师对付玉尸的阵法,咱们自可脱困。”
沁瑶听了这话,转头往缘觉等人看去,果见一众僧人都垂眸静坐,缓缓吐纳调息,似在集中精神恢复功力。
方才玉尸突然杀至,缘觉还来不及跟弟子们摆出当年智达祖师的阵法,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此后又被玉尸生出的无穷幻想困住手脚,无从施展法术。
眼下玉尸好不容易被赤霄给定住身形,缘觉等人便忙抓住机会休养生息,以便重振旗鼓。
沁瑶见状,只好耐着性子等缘觉等人恢复功力,又因放心不下蔺效,想着噬魂虽拿玉尸本体毫无办法,却能吞噬她施出的幻象,便仍引了火龙将蔺效团团护住。
蔺效苦撑许久,胸口气血翻涌不已,握剑的虎口被几乎撑裂,额前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滚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玉尸的煞力无穷无尽,蔺效的内力隐隐有衰竭之势,他咬牙握剑,丝毫不敢退却,然而终因撑得太过辛苦,嗓间渐渐溢满甜腥,嘴角忽涌出一股温热的血。
沁瑶看得越发焦急,转头看向如同老僧入定的缘觉等人,恨不能上前将他们一个一个提拉起来,命他们火速摆阵。
蔺效的血如同梅花般,一滴一滴落在玉尸的裙上,很快便氤入玉石纹理中。
玉尸身子一震,原本僵硬的五官仿佛都微妙地挪动了位置,极为阴鹜地看着蔺效,煞气又比之前更盛了几分。
再下一刻,玉尸突然怪力暴涨,身躯如山一般压到蔺效身前,原本相互制衡的态势瞬间被打破,蔺效一时难以抵挡,身子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