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绮儿与崔玲珑年龄相仿,时有往来,因性子相投,两人还结拜了姐妹。““有一日,长安城中有一位贵人传来消息,说要从崔氏族中挑选一位年未及笄的女子,召至长安做澜王世子的贵妾。崔景生得到消息,打起了自家妹妹的主意,时不时到崔家大老爷面前举荐崔玲珑。”
“那位贵人借着归宁,从长安特意回了一趟幽州,在娘家哥哥——崔家大老爷的协助下,亲自挑选崔氏族中的适龄女子,左挑右选,只有崔玲珑一人年未及笄,相貌也还算入得了眼——”
澜王听到这,意味不明地转头看一眼崔氏,崔氏本就面色难看,澜王这一眼更是看得她如坐针毡。
“正当崔家紧锣密鼓地教习妹妹琴棋书画时,崔玲珑却忽然一夜暴毙,崔景生攀龙附凤的算盘骤然泡汤,他心有不甘,不为妹妹的死伤心,只恨错过了骤然富贵的机会,成日里长吁短叹,性子凉薄如斯,委实让人寒心。”
“正在崔景生心灰意冷的时候,那朱绮儿却忽然毛遂自荐,说只要崔景生不介怀,她愿意李代桃僵,扮作崔玲珑去长安。朱绮儿本就比崔玲珑生得貌美,若去了长安,十有八九会得到世子的欢心,崔景生喜出望外,当下便引着朱绮儿去见那位长安贵人。”
“长安贵人见到朱绮儿的绝色,早已意动,又听到朱绮儿愿意扮作崔玲珑,哪还有不愿意的,派人教习朱绮儿数月,便命人将朱绮儿接去长安。如今想来,也许那贵人要的只是一个愿意听她摆布的美貌女子,至于是不是真的姓崔,她根本不会介意。”
“你简直荒唐!”澜王怒意愈盛,猛地一拍桌案,怒目看向崔氏,满屋下人噤若寒蝉,崔氏白着脸紧紧咬住下唇,一方鲛帕死死地在指间绞来绞去,哪还说得出话。
沁瑶偷偷看一眼面色自若的蔺效,真是好谋算,布了这么久的局,看似查的是朱绮儿,实则处心积虑,一步一步直指崔氏。
她出身小门小户,对豪门世家的恩怨以往只是耳闻,从未亲历,这一回,蔺效兵不血刃,便将崔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实实在在让她大开了一回眼界。
“可怜那崔玲珑,活着时被家人当作工具,就连被人害死都无人追查她的死因,那凶手侥幸逃过一劫,自以为从此可以代替崔玲珑安享荣华,可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让有心之人查到了当日真相。”
蔺效说着,缓步走到那尸首近前,吩咐魏波在尸首的颈后缓缓抽出一根银针。
那银针长约半尺,针身沾满乌黑的血迹,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幽暗的光,说不出的可怖。
蔺效用帕子托住银针,起身冷冷看向早已面无人色的玲珑:“朱绮儿,这根银针你可还认得?”
银针近前,鼻端忽沁入一缕玲珑生前最爱的桂花香,朱绮儿心神俱震,骇得忙将头偏至一旁,不敢再看。
“你所住的幽州城大大小小共有三间铁铺,你特意找了一家离你家最远的铁铺,画了银针的样子令你祖母前去订制,那铁匠至今仍记得你年迈昏聋的祖母,亲自画出了她的画像。“他说着,从魏波手中接过另一幅画卷,轻轻一抖,展开画像,画上俨然画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
“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蔺效垂眸看向朱绮儿,眼神鄙薄,仿佛在看一滩脚下的泥。
第20章
屋内灯光忽暗了暗,空气中渗出丝丝寒意,沁瑶五感异于常人,立刻有所警觉。
她疑惑地环视一圈,悄悄将脖子上的噬魂铃摘下,握在手中。
朱绮儿却恍如大梦初醒,猛地直起身子看向蔺效:“这幅画像是我祖母不假,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根银针,更不曾用它害过玲珑,单凭那铁匠的一面之词怎能就认定我是凶手?而且当初我李代桃僵之事,全是在崔景生的授意之下所为,并非我主动请缨,世子和王爷若不信,不妨…不妨让那崔景生来跟我当面对质。崔景生跟玲珑本就不睦,说不定是那崔景生残害了玲珑,转而来嫁祸于我!”
真是全无心肝之人,蔺效面无表情地看着朱绮儿,当日魏波等人从幽州打探回来,曾说起崔玲珑生前对朱绮儿百般照顾,虽然自己在兄嫂克扣下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却仍时常周济朱家。
饭食瓜果自不必说,连衣裳脂粉都不曾少过。有一回朱老太太生病,还是崔玲求着哥哥帮朱老太太请的郎中,事后朱家拿不出诊金,也是崔玲珑给掏的银子。
然而这一切非但没换来朱绮儿的回报,仅仅因着一个世子贵妾身份的诱惑,朱绮儿便将二人之间的姐妹之情抛诸脑后,痛下杀手。如今证据确凿,竟然还在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