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发现情况不对,迅速地退回到玉门关去了。
可是西域人,特别是楼兰人,无法离开自己的家园,只得承受这无穷无尽的风暴。
做为国王的摩罗尼对这样的风暴束手无策。很多时候,一阵狂风袭来,连整个王宫,都有一半埋在风沙中。
曾经繁荣富有的楼兰城,曾经来往商旅不绝的楼兰城,变成了半个白龙堆,变成了沙漠一般的死地。
每一次风沙侵袭之后,楼兰人上至国王公主下至最低等的奴隶囚犯,全都拼命地打扫风沙,想要让自己的的居所回复旧观,然而,下一场风沙,又会让他们所有努力化为飞灰。
缺水越来越严重,永不停息的河居然断流了,到处都在打井,可是却看不到一点水影。
人们渴得把河道里的泥掘出来,放进嘴里,希望能感受觉到一点湿气。
每天都不断有人渴死,尸体被埋于风沙下。
做为君王,摩罗尼除了把王宫里的水分出去之外,束手之无策。
整个西域都在缺水,各国都派出重兵保护国境内的水源,想要派人出去另找水源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人们能做的都做了,拼命地打井,拼命地掘河道,跪下来向诸神乞求,请求国师举行一次次祭祀,有人甚至献出了童男童女鲜活的生命,然而,风沙依然,缺水依然。
在楼兰人的记忆里,西域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灾难,面对这天灾,人们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为了什么?
就在所有楼兰君臣日夜不宁之即,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知道这场灾难是因何而来。但他要所有的楼兰君臣聚集到二王子摩罗诃的坟墓前时,才肯说出来。
这个人是,一直以来,为摩罗诃守墓的鹰格尔。
没有人再去计较他的无礼,人们默默地聚集在摩罗诃那被风沙掩埋大半的陵墓前。楼兰的王与公主在看到那陵墓上因为风沙太大,而几乎无法辩认的字迹时,心中都有着说不出的悲怅。
鹰格尔冷冷望着所有人,自摩罗诃死后,他那黯然沉寂多年的眼睛,第一次,有了锐气:“风沙太大,是因为,你们把胡杨树全都砍光了,而水源缺乏,是因为,过度的开垦耕地。”
摩罗尼愕然问:“为什么砍伐胡杨会造成风沙,为什么种地会使水源消失?”
鹰格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以前殿下的确曾经这样告诉过我,殿下看过那么多书,他是这世上懂得最多的人,然而可悲的事,没有人了解他,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只崇尚骑马射箭的勇士,却看不起手捧书本的人。”
摩罗尼摇摇头,不能置信地说:“摩罗诃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事。”
“他说了,你们会听吗?”鹰格尔冷笑“他无法逼着你们去看他看过的那么多书,他无法逼着你们去思考书上的一切,他无法逼着你们把一切资料综合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只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去盲目的砍伐,耕种。他看在眼里,你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吗?”
鹰格尔回头,伸手指着荒凉的墓碑:“你们以为殿下为什么一定要对付汉人,他是为了王位吗?真是荒堂,他是为了整个楼兰,整个西域,是为了无数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部族。他说过,上天让我们以游猎的方式生存下来,我们的骨子里都流着勇士那勇悍不屈的血,可是,随着汉人的一步步入侵,随着那看似友头善的一次次帮助,到最后,我们民族精魂里,最珍贵最灿烂的一切,都会被汉人的礼仪道德,仁慈教化给磨灭掉。到那时,我们就算活着,也再不是,那曾驰骋于蓝天草原上的英勇男儿。他想要保护我们的传统,保护我们的文字,保护我们那骄傲不羁的生活,所以才用他的一切做赌注来拼这一场。可惜他失败了。”
鹰格尔惨然说:“他本来可以和匈奴一起一走了之的,可是他放不下楼兰,放不下他的国家,他的亲人,所以他还是回来了。回来做为一个战败者,承受羞辱,面对危难。在这里,他什么也没有,没有权力,没有地位,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可信可托的人。他只能盼着陈聿修真的能重视朋友,当陈聿修查觉错误时,肯纠正过来,但事实证明,汉人就是汉人,再好的朋友,在他眼中,也不会比他的国家更重要。所以在知道陈聿修不能指望之后,他才用他的性命做赌注,想把他国家从汉人的掌握中救出来。”
他怒视向摩耶娜:“如果不是你,他已经成功了,至少他可以死得其所,但是,你却让他死不瞑目。他看到了楼兰未来的灾难,但他无法说服任何人,他说出来,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他为了破坏大汉与楼兰所用的阴谋,他不得不舍弃他的性命,可是,你却毁掉了他所有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