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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于嬷嬷那句警告的话管用了,连续几日起身出屋,迎接她们的要么是明媚的晨光,要么便是身穿雪白里衣的尸体。有些屋子里的人从三个变成两个,再变成一个。只有凌仪蓉她们三个住的屋子相安无事,每日三人梳妆打扮,整齐的让人眼红。

“有些姑娘表现得非常好,手段了得,基本上已经确定是去京城的人了。”于嬷嬷站在院中,看着刚刚被抬走的六姑娘的尸体,脸上的笑意还是那样僵硬,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的话一出,剩下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孤零零地站在房门处的四姑娘。她像一个胜利者一般,轻轻扬起下巴,脸上却并无太多的表情。

投射过去的目光中,有几道隐隐露出羡慕的意味来。四姑娘现如今在她们这些人里头,年龄最大身量也最足,手段自是不必说,五、六两位姑娘都不是她的对手。

或许是对她的奖励,四姑娘被挪出了那个院子,听说换了一处更好的院子,就在隔壁,只是几人用膳还是在一处坐着。

除了死了人之外,又是风平浪静的一日过去了。离去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凌仪蓉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十二不知被关到了哪里,现在活着的除去十二还剩下九位姑娘,离限制的名额还多出三个。

清晨起来,三个人都不怎么有精神,彼此间的交流已经越来越少。倒像是在苦苦地煎熬,只是谁都不肯先开口示弱,只是为了活着。推门而出,院子里又横躺了三具白色的尸体,却已经无人再惊讶。

凌仪蓉的眸光悄悄在那三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眸光一闪。恰好是住在同屋的人,七、八、九三人全部成了冰冷的尸体。发黑的脸色,暗青的嘴唇,一模一样僵硬的体态,痛苦的神情。又是中毒而死,凌仪蓉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

“姑娘们总是不长记性,老奴斗胆再教姑娘们一回,别把自己想得太聪明,也把其他人都当成蠢货。七、八、九三位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都不知道害死自己的究竟是谁了!”于嬷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嘲讽,微微翘起的唇角显示着她心情的愉悦,在看向那三具尸体时,她的眸光里丝毫没有怜悯,相反带着一种鄙夷。

那是一种对弱者、对失败者的鄙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用别人的生命铸就自己的前路,别人的死亡恰好是自己新的开始。

那几具尸体被匆匆处理了,饭桌上越发的冷清,如今也只剩下六个人。分别是四、十、十一,还有凌仪蓉她们三个。周围安静的诡异,就连故意压低的咀嚼声都能听得见,气氛压抑得让人疯狂。

今日的教养嬷嬷似乎并不准备教她们三人东西,只让她们伏在小桌上练字。凌仪蓉有些心不在焉,她的余光扫向左边的空位置,十三方才被一个丫头叫了出去,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嗯哼。”十五的轻咳声传来,凌仪蓉转过头去,对上她那双同样着急而不安的眼眸,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姑娘们在习字的时候请专心!”教养嬷嬷一板一眼的声音传来,阻断了她俩的眼神交流。

重新投入到练字中,那软软的毛笔尖像一条蛇一般,难以控制,只是机械性地在宣纸上,留下一道道难看而歪扭的印记。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十三总算回来了,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脸色也十分难看,凌仪蓉和十五都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十三却是目不斜视,避开了她们的目光,低着头坐回了位置上,拿起笔就写。

凌仪蓉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身上,瞧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十四姑娘,请跟奴婢来!”依然是方才那个传唤的丫鬟的声音。凌仪蓉收回纷乱的思绪,站起身跟着那个丫头匆匆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另一处院子,丫头让她进了一个大屋子,便随手带上了门。徒然一暗的屋子,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呼!”昏暗的环境忽然传来一道光亮,桌上的蜡烛被点燃了。凌仪蓉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对上于嬷嬷那张阴沉而惨白的脸。尖叫声被她生生地扼在了嗓子眼儿里,只是目光沉稳地对视过去。

“十四姑娘,坐!”于嬷嬷和她对视了半晌,才挥了挥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凌仪蓉轻轻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坐到了她指示的位置。昏暗的环境,昏黄的烛光,幽闭的空间,再加上对于她来说,绝对是控制着她生杀大权的于嬷嬷。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处于一个不利而紧张容易暴露自己弱点的地方。

她知道,于嬷嬷是要通过周遭的环境穿透她的心里,击垮她!但是她不能妥协,所以才死死遏制住身体本能的紧张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