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边城有点惊讶地看了水墨半晌,才说:“先帝和安平公主没有……”水墨点头:“我知道,谢之寒那么骄傲,怎么会允许这样出身的自己活下去。”顾边城忽然笑了:“阿起知道你这么了解他,一定很高兴。”“哼!”水墨嗤之以鼻:“他只会更高兴地加倍欺负我而已!”
看着面带莞尔的顾边城,水墨问:“按说皇帝的血统不容混淆,战无疆怎么会当上皇帝的,还有,那天晚上,就是图雅公主被杀的那晚,他和李振说过,他们也算兄弟。”顾边城微皱眉头:“应该是吧,这个阴谋早在先帝登基之时就已经布下了,如果不是……”顾边城忽然看了水墨一眼,又道:“如果不是种种意外,想必现在高句丽已被天朝吞并,合二为一了。”
水墨咧咧嘴:“看来当了皇帝的野心都大,不管他是不是正统。”“是啊,”顾边城叹息:“高句丽大君以为自己下了一步好棋,却和先帝一样都没想到,他们养了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反过来利用他们各自所图,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先帝爷只怕死不瞑目!”
想想战无疆赐死自己之时也称得上温柔的笑容,水墨打了个寒战,怪不得皇帝都已经当了皇帝还要算计李振和谢顾二人,原来他的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还想一统江山,留名千古啊,之前莫名种种都这样串联在了一起,水墨嗫嚅道:“那现在的皇帝……”
顾边城目光投向虚空,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叹息:“本来就是阿起的。”水墨想也没想就说:“只怕他不想要吧。”顾边城凝视着水墨,轻声说:“在我来找你之时,他就说过,这一辈子我只任性了这一回,却有了你,他只负责了这一回,却赔上了一辈子。”
水墨哑然,种种情绪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自己和顾边城前途未卜却有着自由,而谢之寒虽黄袍加身,荣耀极致,却丢了自己……看着发呆的水墨,顾边城却有一点点不安,就算战场征杀多年,遇险无数,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这种不安让顾边城有些不自在,但随即坦然接受了这种不安,因为喜欢才不安,并不卑劣。顾边城悄然地握住了水墨的手,水墨好似还在神游,但手已习惯性地反握了回来,很紧,顾边城微微一笑。
“小心!”顾边城笑容正浓时突然面色一变,正在发呆的水墨被他一把推到了旁边。水墨只迷瞪了一下,多次遇险的经历已让她有了条件反射,低头塌背缩身一气呵成地向树后滚去,可刚一抬头,脖子汗毛竖起,冰冷沉重的感觉让她不敢稍动,刀刃雪亮,明明反射的是阳光,却是那样的寒冷。
一个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喊了两句,水墨一句没听懂,她心脏紧缩,难道真的被高句丽人发现了。不等她多想,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水墨眼珠子差点斜出来,才看见顾边城被几个奇装异服的人用刀剑指着走到了树后。看到水墨脖子上的利刃,顾边城不动声色,只是在心里暗叹,若不是方才乱了心神,如何会被人靠近而不自知。
顾边城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方才从偷袭者那里夺来的长刀,一个大汉小心却迅速地将那把长刀取走,其他人依旧丝毫不放松的用武器指着顾边城,全神戒备,虽然方才只交手了短短一刻,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水墨鼓起最后的勇气,声音不自觉地哆嗦着:“高句丽人?”顾边城沉声道:“不,鲜卑人。”水墨充满希望的又问:“朋友?”顾边城几乎有些同情水墨了:“不,敌人!”
嗷……水墨在心中嚎叫着,天老爷你到底有多讨厌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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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悠长的号角声响彻天地,绯色的旗帜如海浪般飞舞着,身穿黑色战甲的骠骑军策马走在最前列,盔明甲亮,只是人人面无表情,无形透出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远处看热闹的老百姓不自禁地安静起来,不再如之前的鼓噪。走在领头位置的罗战一如既往将战盔下拉,只露出了坚毅的下巴和线条紧抿的嘴巴,眼看着到了城下,他高举右手猛地握拳,骠骑立刻整齐划一地停下,倒是后面跟着的皇帝亲卫军带了几分凌乱,但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城头上王公贵族们以安平公主为首,她身着绯色长公主礼服,云髻高挽,斜插飞凤,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城下漆黑无声的士兵队列。顾倾城同样一身贵妃礼服,乌黑的发髻上插着金凤翠宝,腹部已经突起,但原本丰腴的脸颊反而有些凹陷,嘴唇只带着淡淡的粉,只有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眸依旧,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不远处四起的烟尘,手中的丝巾已被揉搓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