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社会最低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杜三爷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个声名煊赫的戏子,并不是常言道的那种故托身价,好以身侍人的那类人。
有人说他假清高,有人说他傲慢,但在杜三爷看来,沉言不过是真心热爱着唱戏。
只有真心热爱的人,才会在戏班休息的时候,独自一人登台练习,不知疲倦;他其实有注意到来人,能在这个时候进入到戏班里的,想必也是非富即贵,他却浑不在意,没有停止自己的练习,转而卑躬屈膝的问好;亦不曾把视线专注在杜三爷身上,故意勾引;他唱戏时专注无比,眼里熠熠生辉,比星辰还闪亮。
面前的沉言,完全颠覆了杜三爷之前道听途说认为的形象。
而沉言的唱功也令他惊艳。杜三爷虽起于微末,现在的杜帮也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大派,经常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他一听便知道,沉言是真当得起“第一青衣”这个名头。
等到沉言唱完,杜三爷起身离开,没有打招呼,沉言躬身维持着谢台的姿势,直到对方背影彻底消失。
下台后沉言看着欲言又止的班主,神情淡然,没有询问哪怕一句对方是谁。
在他看来,当他站在舞台上时,不管对方身份是什么,往底下一坐,那就是听戏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唱一出。
那之后,沉言的日子似乎和之前差别不大。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往常时而有权贵名为捧他,实则暗含包养的要求,现在一下少了很多。可他却声名更甚。
班主的阿谀奉承、戏班里的师兄弟看他眼光更是夹杂着嫉妒的歆羡,窃窃私语议论他背后有着更大的后台在捧着。
这一切,沉言如充耳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