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早几年其实很怨恨的,一度想不开,觉得自家真的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怎么就平白替小姑太太吃了这般多的苦头。可如今,尤其是前段时间小姑太太和她夫家的遭遇,却仿佛拨云见日一般,叫她忽的想开了。
兴许苏家的确并非良配,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该坦然去面对,除非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不然即便碰上了问题,也该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而非一味的逃避,甚至自哀自怨。
回想起自己前些年的态度,罗氏总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了长女魏钰娘。不然,以魏钰娘的才智,不该过了这好几年,才不曾理顺夫家的这些关系。
魏家兴许是不如苏家,但绝对比得过苏家五房,魏钰娘也绝不会高攀了,而是实打实的低嫁,且她嫁过来不久就怀孕产子……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日子也不该是越过越糟心的,除非魏钰娘的心结一直不曾打开。
待见着人后,罗氏仔细瞧了瞧女儿的气色,见她气色还算可以,但眉宇之间却是化不开的愁色,只愈发的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唉,是娘误了你啊!”
罗氏说这话时,自是瞧过屋内外的,知晓留下来的都是自己人,且她也相信女儿的手腕,不至于连自己的房里都拿捏不住。
魏钰娘也没担心这话外传,可她明显是误会了罗氏的意思,闻言只眼圈微微一红,半晌才道:“怨不得母亲。”
“孩子……”罗氏也有心把话说清楚,她当然可以等魏钰娘出了月子养好身子,回娘家时再细细分说,可她却实在是等不住了,先是三两语的将小姑太太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才劝道,“我算是看透了,日子本来就是人过出来的。有些人给她再好的日子都过不好,而你要是一心想把日子过好,哪里理不顺的道理?”
最初,魏钰娘没反应过来罗氏这话的意思,而是将心思放在了小姑太太的遭遇上。
苏家的门第太高了,家规也是偏森严的,魏钰娘平日里除了跟妯娌们小聚外,也就只能偶尔回一趟娘家,极少跟外界联络。至于门第远远不及苏家、魏家的小姑太太夫家那头,更是多年未曾联系了,也因此她完全不知道那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开始没品过味儿来,不代表她之后也没想通。
半晌后,魏钰娘抬眼看向罗氏,又瞧了眼弟媳娇娇,就在娇娇迟疑着要不要避开时,就听魏钰娘微微叹息道:“我何尝不想好好过日子?可他有时那做派实在是叫人难受。”
罗氏摇头:“苏家的家风摆在这儿,你指望姑爷改是不可能的。好在,你看他庶子庶女虽然都有,但规矩还是严苛的,也不曾宠妻灭妾,更别提看重庶出了。”
“我知道。”就是想不开。
魏钰娘打小看到的都是父母恩爱的模样,习惯了夫妻二人有商有量的过日子,哪怕魏大老爷也曾有小妾通房,但却没真将她们当回事儿,诞下的庶女也是随意往后宅一丢,不到年节甚至想不起还有个庶女。
然而,苏家不是这样的,各房男丁都有好几个小妾通房,且许多都是生意伙伴相赠的,有些还是下属拿亲生闺女赠予的,是有着正经纳妾文书的良妾。
这些良妾多半都会诞下子嗣,男孩儿们都会去家塾上课,女孩儿们则是白日里聚在嫡妻跟前,晚间随生母歇觉。
总得来说,各方面都还是有章程的,端看能不能习惯便是了。
魏钰娘习惯不了,这才有了婚后两次流了孩子的经历。其实没人害她,只是她自己想不通,钻了牛角尖,总觉得眼下的生活不该由她来承受,尤其当她夫君夜里宿在小妾房中时,她总也忍不住胡思乱想,没得将夫君盼来,反而又害得自己平添一肚子气。
“看开点儿,好也是一天,坏也是一天。再说了,你真以为姑爷没感觉?你带着满心的不甘怨愤过日子,他如何能对你掏心掏肺?”
罗氏这话叫魏钰娘蓦的一惊,依稀想起刚成亲时,她夫君似乎没那么过分,尤其是新婚之初,哪怕房中也有小妾通房,却从来不往那头去,只夜夜陪伴着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魏钰娘面色隐隐有些发白,罗氏原本是想多劝劝的,眼见她这般,又忍不住心疼上了,忙转而安慰道:“你也别着急,慢慢来。横竖苏家还是重规矩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威胁不到你。”
“是啊,威胁不到我……”魏钰娘喃喃自语着,忽的一把抓住了罗氏的手,焦急的问道,“母亲,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太执着的想过我心目中的日子,越是做不到我就越想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