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赭的房间他一直留著,摆设一概未动。
财伯有时候看风羁墨表明上正正常常的反而更担心,常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风羁墨就笑:“芳草是多,可惜我就系著那颗草。我等他,他不回来我就一辈子这麽过。”
“一辈子就这麽过岂不是太浪费了?”煮饭小姑娘很少插话,也忍不住说一句:“我姐姐在临江城大富之家做婢女,听说很多大家闺秀都倾慕太守英姿呢,更何况庭公子虽然好,又不能传宗接代,所以说何必……”
“是呀,”风羁墨笑笑,自言自语说:“但是心已经被带走了,我又有什麽办法?”
春去夏至,风羁墨终於说:“我不要等了。”
财伯和小姑娘很欣慰,然後他们就看到太守大人收拾了包袱:“我还是决定要去找他!”
“抢回来?”财伯问。
“不是啊,就是去知道他的病好了没有,师兄对他好不好……这一类的,”风羁墨几个月里清减了不少,这样背著行囊有一种很是萧索的意味:“看到了,我才能放心。”
“少爷,真不是我说你,”财伯道:“您这一去,就算找著了,不也是给自己添堵麽?您可不能有事啊,这望月十万百姓的生活还指望您呢。”
“我又不是去寻短见!”风羁墨怒:“好歹读了那麽多年的书,也算行过万里路,很多道理脑子里面是装著的。所以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方法是很温和的,就算得不到,我也做不出来什麽发疯的事情。”
“……这样等一个男人还叫不发疯啊。”财伯私底下磨叽。
风羁墨不作理会,好容易等到休假他就北上去了京城,找了小师兄郁沈影向他打探唐黎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唐黎已经回了翠月殿。他又风尘仆仆南下去了频迦城,唐黎真的在翠月殿,好好的,闲闲的,江庭赭却不在他身边。
殷雨啸只不过给江庭赭造了三天的梦而已,两个人携手走过山川河流大城小市,就如同那一切恩怨和伤害都不曾存在,就如同他们从来没有互相背叛过,甚至不断吻他,在床上疯狂,似乎要把这十几年遗失的全部补回来。
三天之後,他在原先苍寒堡所在的盐海城丢下睡梦中的江庭赭,一如他丢下风羁墨一般。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重温旧梦,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破镜重圆,他要的就只是江庭赭对风羁墨的背叛,让他的小师弟再也不原谅这个男人,再也不可能温柔地笑著拉著他的手希望给他幸福。
他做到了,只是向江庭赭伸出手他就被诱惑了,不费吹灰之力。
临走的那夜他望著江庭赭的睡颜,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放下了,“涅盘”的力量令爱变成了恨,但纠缠了十几年他还是没办法忘记这个男人。这一刻,终於尘埃落定,他没有喜,没有悲,就是不回头地走了。
“从此相忘,陌路,这一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一切缘分、恩怨,早该终了了。为什麽还会有这一段结尾殷雨啸真的不明白,命运多讽刺啊,假如风羁墨不是他小师弟,他们也不会这样再度遇上,假如那两个人就一辈子幸福快乐不再让他知道,他也无心追著江庭赭不放。
在离开的道路上,内心深处那个叫做唐黎的被尘封的部分雪雪呼痛,不过殷雨啸已经习惯了去忽视他,总有一天那个部分会彻底死光烂掉,他就真的刀枪不入了。
途中,他经过了东海边。碧蓝的海水拍打著滩涂,然後在那里,他遇到了未曾期待会遇到的故人。
记得那个男子生得绝美,回眸一笑而众生惊豔。在初到苍寒堡的时候,他是医官,那人是男宠,可是不知怎的就做了朋友,而且非常要好。再回堡中的时候,听说他已经被送了出去,然後一晃十几年了,从没有过音信。
“唐黎你还活著?”那个人睁大眼睛看著他。
是啊,我还活著,还算是活著的吧。殷雨啸温文而笑,好似许多年之前:“多年不见了,凤兰。你在这儿做什麽?”
“啊,我在找人,你是从北方下来的吗?在路上有没有听人说起过,镇远大将军?”
“镇远大将军?”殷雨啸觉得这名号很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听过。
“嗯,好几年前平定北漠,後来管辖望月郡的镇远大将军司徒雪融,”凤兰提到那个人就笑得很甜蜜:“他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正在到处找他呢。”
望月太守不是风羁墨吗?
殷雨啸突然抖了一下,他想起来两年前他们追杀天宁王爷苍无心追到望月郡却被一名朝廷将军阻了路,他便授意漠十三去京城告发那将军窝藏钦犯,後来他们抓到了苍无心,那个将军也被收押下狱,後来听说是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