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二人从侧门进去。
“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傅明夏是江湖好汉,杀人如切瓜,完全不计后果吗?你想让明天京城上下议论,说你残忍嗜血,触犯天下百姓?!”皇帝突然暴怒,整个案头的奏折全被丢了下去,纸张飞舞,一天一地。
皇帝到傅明夏面前,一脚当胸踹过去。他力道很重,将傅明夏一脚踹倒在地。皇帝仍嫌不够,扯着傅明夏的衣襟,凑到他面孔前,盯着傅明夏唇角的血迹,气急反笑,“你真好啊,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朕的圣旨还未颁发,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反而朕是最后知道的!你在朕的皇宫埋下内应!傅明夏,你是想谋反吗?!”
“臣从未想过谋反!”在皇帝踹过一脚后,傅明夏重新起身跪好,“臣只是要为臣弟亲人和死去的千余人报仇。”
“那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胡来!”皇帝又一脚踹过去,“给朕跪好,你这个狂傲之徒!自负自大,眼里连朕都没有,还要朕保你……”
傅明夏武功极好,敌人想伤他,是何等的难。但现在,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被皇帝一次次踢倒,再跪好。青年唇角渗出鲜血,袖下拳头紧握,却一言不发,任由皇帝发落。他这般沉默固执,落在皇帝眼中更是气怒,而叶鸾瞳眸骤缩,他的痛,连着自己的心一般。
“求陛下求情,我夫君不是故意驳陛下面子的。”叶鸾挣脱皇后的拉持,奔过去跪挡在傅明夏身前,为傅明夏挡皇帝的又一次发怒。傅明夏一惊,因之前心神有些恍惚,并不知道殿中已来了旁人。等叶鸾扑过来,眼看皇帝一脚踹下,他只来得及伸臂抱住她,可叶鸾后背仍然被踹中。
叶鸾胸口发闷,低下头躬身,被傅明夏抱着的身子疼痛痉挛,感觉到一股腥味涌上喉头。是鲜血的味道……一日奔波,担惊受怕,让她万分心累。只她不能让自己所在乎的人担心,她默默咽下了那口鲜血。
“阿鸾!”傅明夏紧抱他的手臂肌肉绷起,望着她的眸光万没有面对旁人的骨峭刺目。他目中一派幽暗,一点星光也无,她却能从中看到万分柔情。
“……夫君,我没事的。”叶鸾对他笑一笑,轻声安慰他。傅明夏却仍抱着她,目光怔忡,几许复杂。
他想质问她跑出来做什么,想斥责她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可在叶鸾包容一切又故作欢喜的笑容下,他唇角抿得僵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皇帝看叶鸾突然现身,一时怔然,但见叶鸾和傅明夏目光相对的刹那,积攒了一天的火气,皇帝却没办法发泄出来了。那两个人,跪在地上,都是求情……错的,又岂止他们?
皇后娘娘见状,即刻对皇帝道,“陛下责怪明夏,也不急于一时。眼下更重要的,是阿庆。自我抱着阿庆,他就一直不醒,宫中太医都看过了,那群废物……”
皇帝蹙了眉,一提起阿庆,也有些急了,让宫人把幼儿抱过来。叶鸾埋在傅明夏怀中,看自己的孩子被帝后二人关切围着,心中也多了一份安慰。有帝后福泽相护,有亲人们殷切期盼,阿庆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杜成思很快受召入宫,为幼小的孩子诊断。当着一宫殿四位主子的目光,他也几分紧张。在连声追问下,杜成思叹一声,“……小世子是中了毒,这毒若在成年人身上,我尚可一试。但这么小的孩子,我也不敢随便用药。”
“那便没办法了吗?”叶鸾闻声,一时又五雷轰顶之感,不禁喃声苦涩。
杜成思抬目看了他们夫妻一眼,犹豫片刻道,“若我师父在,应该有办法。但每年的这个时月,我师父不在京中,他去云盘山采山药,一时也回不来。”
叶鸾面色惨白,手扶着傅明夏,“云盘山离京中很远吗?”
“不远,”回答的不是杜成思,而是傅明夏。他声音低沉,让叶鸾惶惶的心中稍许安定,“车马一日即可到。”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叶鸾抱过自己的儿子,低头亲吻他娇软的小脸。她一定要救他!
只是方法有了,路途也有了,叶鸾却是一个人出宫回府的。因皇帝说了,傅明夏对相府做的事还没有善后成功,要把傅明夏禁在宫里数日,免得众大臣说皇帝偏颇,而傅明夏出宫再和人闹矛盾。
叶鸾知道,皇帝也是为了傅明夏好。
第二日天明,叶鸾就此告别皇宫,对傅明夏说,“别担心,你在宫里好好跟陛下忏悔,反省自己的错……”
傅明夏淡声打断,“我没有错。”
叶鸾笑得微苦涩,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傅明夏看着她半晌,突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背上轻拍两下,“阿鸾,对不住,是我连累你和阿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