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么?”傅明夏问她。
叶鸾没说话,只微微一笑——当然是可惜我不能真的让你死一次,让你承受我当初之害怕之绝望。你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现在有什么会让你绝望呢?
让我效仿当年的梅落,让你再经受一次那种痛苦吗?
这种事,叶鸾底线还在,她还是做不出的。她如果做出那样的事,诚然,她会在傅明夏心中印象无比深刻,傅明夏想到她一次,就会绝望痛苦一次、恨她一次,不过那样的话……大概也不会发生。一个梅落,就把傅明夏害成这样。叶鸾要是再做一次那样的事,傅明夏的精神估计会彻底被击垮,他大概就真的活不了了。
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叶鸾虽然没经历过,可她能理解。
“傅明夏你捡到便宜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只会小小报复你,不会像之前那样恨你了。”这些话,叶鸾是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候,她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让傅明夏重温绝望和仇恨之情,会像梅落当年一样,有幸击垮傅明夏……但那都不是叶鸾真正愿意的。
现在的傅明夏在努力做一个好夫君,叶鸾也在学着理解他怪异的思维方式。深秋时节,枫红树下,摆着一盘散沙,男子正手把手教着自己妻子写字。周围下人都被遣走,院中一派宁静,男子和女子的身影,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随着落叶而漂游。
红色的天,红色的树,红色的湖水,就连远方飘来的歌声,都仿佛是红色的。
而那对夫妻,男子丰神俊朗,女子柔婉如水,他们都有一等一的出色容貌,人们看去,就觉得那像一幅画一样美好。
但走到近处,你会发现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傅明夏教了她半天,她写的字还是僵硬无比,他就心烦了,一撒手,往后靠,“你真是笨死了,这么几个字都写不好。”
学字一段时间,叶鸾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再骂她笨的时候,她并不意外,只幽幽抬头看他一眼,“你也不看看你让我写的都是什么字。”
“什么字?”傅明夏道,“你自己写不好,还怪我选的字不好?休要给自己的蠢笨找借口。”
叶鸾真是气得不想理他了,昨天谁一再说要对她好的?结果说不了两句话就本性暴露了。什么字?千刀万剐啊夫君!我每次看到这四个字,心里就有抵抗,很不舒服的好不好?哪家姑娘会拿这四个字当字帖练啊?你还嫌我写得软绵绵,我要是真写出了你那种“杀伐”的气势,才是可怕的好吧?
叶鸾瞥他,“你让我写‘千刀万剐’,就不怕对孩子的影响不好哇?”娘亲天天在恶狠狠写这样的字,胎儿会被她给带的不正常了吧?她现在也深后悔,早知道傅明夏是死脑筋的人,当初就不招惹他,让他写什么“千刀万剐”了,结果现在把自己给弄得不上不下。
傅明夏烦闷的表情一愣,转为严肃,觉得叶鸾提的这个问题很现实。他手一抬,“让陈伯过来。”
陈伯,就是王府的专用医者,原先啥都不用干在王府混口饭吃,后来成了叶鸾的专用大夫,现在则十二个时辰随意待命。老大夫享受了那么多年,现在天天精神高度紧张,真是有些吃不消。
但王府的训练速度是有目共睹的。
傅明夏刚喊,陈伯就被人推着送过来了,向王爷行个礼,就习惯地去拉叶鸾的手,准备给未来王妃诊脉。叶鸾手还提着狼毫写字呢,手腕被老大夫一捉,吓了一跳。傅明夏立刻劈手过去,让大夫惊吓得坐到了地上。当然,傅明夏不屑于欺负老年人,他只让老大夫坐倒在地,却并没有受伤。
傅明夏拧着眉,“你碰阿鸾干什么?”他妻子的手,别的男人也敢随便摸?
叶鸾也好奇看老大夫,他不是被傅明夏折腾得神志不清了吧?
老大夫则惊讶,“难道不是夫人身体不舒服,请我来诊脉的吗?”
“谁告诉你说她身体不舒服了?!”傅明夏脸沉如铁,明显不耐烦了,“我就是找你问几句话而已,阿鸾好得很,你少咒她。”
“王爷请问。”陈伯内心流泪,明明是王爷你非要我十二时辰候命,我才以为夫人有什么不妥的。
傅明夏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询问,“她写‘千刀万剐’这样的字,会不会对腹中胎儿的成长不太好?”
叶鸾囧,手垂得低低的。有个连开玩笑都听不懂的夫君,真是对她的折磨啊。他难道没听出她只是不想写那几个字吗?好吧,傅明夏没听懂,是叶鸾不该跟他开玩笑。
他突然喊陈伯来,她也以为他有什么要事呢,结果要事却是这个……
叶鸾咬着唇,忍住满脸的笑意。这种小甜蜜的幸福感呀……她摸着小腹,肯定傅明夏会是个很好的父亲,他会把自己认为好的都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