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鸰一看他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有些发毛。如果可能,她是真心不想跟这些玩政治的深交。
心思太细密太复杂,稍不留神就给他们牵着鼻子走……哪怕跟这些人对坐喝茶吃点心呢,全身上下的弦儿都不得放松,若是隔三差五就这样,她非消化不良不可。
展鸰先给他们演示了一遍江湖术士们常用的戏法,什么捉鬼、驱邪、空手下油锅的,又自嘲一笑,“至于我,不过是推理罢了。攻心战,心理诱导加上一点观察以及合理推测,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诸锦他们却不信,也似懂非懂的,就听夏白惊讶道:“可是方才那夫妇二人分明一言未发,展姑娘你便什么都料到了!”
“猜的!”展鸰笑道,“他们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既然两人都身体康健行动自如,那么不是问父母便是问儿女。”
众人点头,确实。
展鸰看向席桐,对方冲她举了举茶盏,示意她继续。
你就躲懒吧!展鸰斜了他一眼。
席桐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我不善言辞。
展鸰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只得继续道:“世人所求无非功名利禄、康健与否,我见他们满面忧愁,却又不是火烧眉毛的样子,想来也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再者,这几日城中许多药铺义诊,若是有病的,只管那里看去,又怎么会有人舍本逐末,放着好好的大夫不看,却先跑来这里?如果不是看病,那么十有八九是关乎儿女,便是卜卦。”
诸锦追问道:“为何不是看风水?”
展鸰反问:“你见过几人看风水带着女人的?”
时下女子地位低微,许多事情都是不许沾边的,看宅邸风水便是其中之一。
众人点头,夏白又问:“那你又如何得知他家有儿子,还知道去青龙寺求的签不好?”
“大凡这个年纪的人,只要身体好,总能熬到生儿子,”说这话的时候,展鸰脸上就带了点儿旁人看不大懂的冷笑,“世人如诸大人这般看重女儿的又有几许?又何须巴巴儿出来算卦?即便算,恐怕也是婚姻大事,而此事往往会交托给媒人,爹妈轻易不会出马。至于签,若是在青龙寺求了上上签,他们又何须愁眉苦脸?更不必再来麻烦第二回 。”
听到这里,就连诸清怀也多了几分兴趣,不由得追问道:“那若是他家中果然没有儿子呢?”
就好比自己,一把年纪了,不也只有一女承欢膝下么?
“所以我说一半是猜,”展鸰笑眯眯的,“若是没有,自然另有一套说辞,也不过混过去就罢了。”
经她这么一掰扯,众人只觉得如拨云见日一般,细细回想,果然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若想在瞬间将这些细节整合起来,绝非寻常。
展鸰解释完了之后,几人非但没觉得稀松平常,看她的眼神反而越发敬重了。
诸锦最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当即一脸求教的问道:“好姐姐,那你同那夫妇说的什么叫他们儿子转着圈儿的走,也是糊弄人的了?倒也有趣。”
“那倒不是,”展鸰摇头,“符咒是叫他们有个心理依托,转圈儿么,听他们的意思,那书生身体羸弱,即便满腹才气,也未必能受得了考场之苦。眼下他最需要的不是埋头苦读,而是先把身体锻炼好了,可若是直接说,他们心焦气躁,哪里能听不进去!少不得费些功夫描补一回。”
“换方向是怕他走的腻烦了,中间停一会是觉得他肯定一口气吃不下这么大的运动量……这法子虽然简单,却极其有效,等他累的什么似的,哪儿还有心思想些杂七杂八的?自然是倒头就睡。睡得好了,精神头自然好,神思清明,饭也能多吃几碗……如此下去,岂有不遂心顺意之理?”
说的众人都笑了,诸清怀也满面笑意的摇头,罕见的风趣了回,“虽然难免促狭,却也不失为一条妙计。如此看来,占卜果然不能戳破,不然岂不是给他们当头一棒?”
毕竟展鸰的招数是给他们“占卜”之后提的,若是当真大肆宣扬占卜是无稽之谈,那么文昌君的符咒自然就是耍人玩儿的,后头的炼体之法也就没必要遵从……
听了这话,展鸰心头一动,“大人不信佛么?”
诸清怀笑的淡然,“左不过人自己骗自己罢了,眼下尚且顾不过来,哪里还管的了什么来世?若果然有那阴司报应的,还要官府衙门和律法作甚?”
若果然佛祖在天有灵,他当年为了妻子四处请医问药求神拜佛,恨不得一颗心都挖出来供奉,何曾见佛祖菩萨显灵过?什么救苦救难,可见都是人自己编出来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