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皇上来迎接,但总不能让皇上到城外来等着吧?所以他们需要提前到达长亭,进行简单的休整,务必要保证精气神都达到最好,让皇上看了之后不会觉得不满意。至于苏云同,她自己身边带着人,其他人也不方便打扰,倒是没人催她。这里也不适合换衣裳,所以就百无聊赖的坐在亭子里。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她眸光一凝,看向了京城的方向。说起来玄妙,就像是心电感应一样,她知道,叶峥来了。片刻之后,先是听到马蹄声,然后瞧见远远地扬起一大片的烟尘。然后这支队伍飞马而来,迅速的靠近长亭,停在了不远处。
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隔着一个亭子,苏云同与叶峥对视,惊讶的发现,他瘦了。
叶峥本来就很瘦,要从他身上看出些许端倪来,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苏云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静寂片刻,叶峥率先带头,从马上跳下来。苏云同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乘车,是骑马过来的。他的身体不好,骑术也只是一般般,平日里很少会骑马,却没想到这个场合他居然会骑马过来。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飞快的掠过。叶峥已经大踏步的朝她走来。有一瞬间,苏云同觉得自己屏住了呼吸。
然后,叶峥站在了她面前,凝视片刻之后,才开口,“回来了就好。”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再加上他有些黯哑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其中所包含的情绪到底如何。苏云同避过他的视线,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叶峥的眼神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控制着自己转过头,看向叶峰等人,道,“辛苦了,既然已经回京了,那就先进城去休整吧,明日再进宫复命。”
没有皇上特旨的话,出门办事的官员,或是任满解职进京的官员,都要先去午门登记,等待皇帝召见,等见过了皇上,才能够回家。如果皇上暂时没空见他——每天登记进宫的官员很多,如果不是特旨召见,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的话,那就要住在驿站之中,什么时候见了皇帝交了旨,才能回家。
叶峰自然十分感激。加上这既不是叙话的地方,也不会回禀事情的地方,所以只说了两句,队伍就重新整装待发。然而这次叶峥没有骑马,而是跟着苏云同上了她的凤辇。皇上的身体不好,不愿骑马,倒是也没什么人惊讶。
一上马车,苏云同就察觉到了盯在自己身上两道热烈的视线,让她格外的不自在。她从小到大,还没这么被人看过。尤其是叶峥的视线非常的具有倾略性,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他的视线剥光了衣裳的错觉。在躲避无果之后,忍不住问道,“皇上怎么一直看着臣妾?”
“朕以为你还要再躲一会儿。”叶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了这么一句话,让苏云同微微一怔。
她茫然的视线,让叶峥心中像是烧了一把火,激烈到恨不能立刻就将眼前的这个人焚毁。但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又告诉她,这是非常重要的人,不能够有任何闪失。所以他一直忍耐,只是让目光宣泄一部分压抑不住的情绪。
叶峥设想过千百次皇后离京之后的情形,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才发现,很多东西自己是根本设想不到的。
一开始他以为苏云同出宫就已经是非常难以忍耐的事情了,但是那时候,至少每天都能够得到她的消息,知道她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高兴还是不高兴,就像根本没有离开。也是因此,叶峥当时就模模糊糊的觉得,让皇上离开十分的不妥。只是到底不妥在哪里,他还没有深想。
而这一次,为了让自己的安排能够产生最好的效果,他不惜将苏云同送去临河。但其实凤驾才出京,他就后悔了。或许将千慧大师召进京来,让他给皇后算一命,说她是凤凰命格,贵不可言之类的就足够了,何必一定要出京呢?
——在安排这些的时候,叶峥可能根本想象不到,自己还会有那样不理智的时候。幸好苏云同已经走了,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叶峥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让皇后离开京城一步。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埋首政事,很少去想到有关于苏云同的事情。除了偶尔接到的报告之外,不让自己去思考任何与苏云同有关的事情。但就算如此,他也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太折磨人了。
一切能够用煽情的语言来描述的,都不是离别。叶峥从前不懂,现在明白了。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如何能够描述出来呢?现在再让他回忆这段时间的话,他似乎也能说出许多的事情来,仿佛自己一直都那么充实,从来没有浪费过一分钟的时间去思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