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本是游牧一族,骁勇强韧,这苦寒之地本就困不住他们。”秦拓看了她一眼,不由失笑道,“看来你当真不是北燕人,那时候我竟然会这样想。”
绛华苦笑。
她不是北燕人,但是却比是北燕人还糟糕。
私语许长干(2)
南都城长街上的积雪已经开始化了,天却愈加的冷,小贩货郎也预备早早收拾了东西回家过年。
只见一行贵族公子锦衣貂裘,勒马而过,笑谈无忌。只是那神采,谈笑之间的爽朗,倒不教人生厌。
林未颜当先而行,回过头向着薛延道:“大壮,你今日选的当真是个好地方,只怕这几日我都得回味一番了。”
薛延只是笑,微微憨厚:“其实明年也还可以去的。”
裴洛也道:“以后日子还长,一年复一年,每年大家都聚那么一出也好。”
林未颜笑着回转头,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身影冲过来。他眼角一跳,立刻勒住缰绳,硬生生地转了个弯,险些摔下马去。只见一个小姑娘坐在马下,吓得脸色煞白,一动不动。林未颜才刚下马,就见身后的薛延已经走过来,将小孩抱起来,用吓人的笑容哄着:“你有没有受伤?不怕不怕。”
小姑娘看着薛延,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林未颜抬手抚额,走上前两步:“乖,别哭,这位好心的哥哥给你买糖吃。”
薛延连忙将人放下,有些手足不安。他虽身于大儒之家,从小身子骨就养的好,又高又大,实在不像是祖父和父亲那样的儒生了。
那小姑娘正哭得起兴,不理这两人。
林公子自诩风流,可对着一个毛头小孩,这百般手段也使不出半分,只好轻声安慰道:“那你喜欢什么,哥哥都买来给你。”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响起几声闷笑声,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一帮旧同僚在幸灾乐祸。
他僵硬地安慰几句,只听身后不怀好意的笑声越来越大,只得回过身去看。这不看还不打紧,但是看到那些笑倒在马背上的可憎嘴脸实在气不打一处来,反倒是最能口出刻薄之语的裴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林未颜不由顺着他的眼神往前看了看,只看见前面人来人往,没有什么异样。他回过头去,只见裴洛下了马,大步走过来,将马缰绳往他手上一塞:“林兄,麻烦你帮我把乌骓带回去,我突然有要事。”说完,衣袖轻拂,就这么大步走开了。
林未颜苦着脸,回头看着这小毛孩子:“你能不能先停一会儿,告诉大哥哥,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哭下去?”
突然余光中出现一抹淡紫的衣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将那小姑娘抱起来放在肩上。来人微微一笑,脸上如薄冰乍融:“再哭鼻子,脸上可就花了,以后会变难看。”他脸色白皙,微微仰起头时候,下巴曲线优雅。
林未颜一呆,随即道:“燕大人。”
燕骁这才转头看他,微微一颔首。身后的有些贵族公子都上前寒暄了几句。燕骁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的人,就算其中有些不好向外人道的,面子上也不方便显出什么。
那小姑娘坐在燕骁的肩上,果真慢慢止住了哭声,睁着眼看他。燕骁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将她放下:“快回去罢,你爹娘该是等急了。”他向众人一拱手:“在下另有要事,这就先行一步了。”
薛延看着燕骁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他就是那位燕大人,真的一点都不像……”
林未颜有点搁不住脸面,含含糊糊地说:“谁知道呢,看人本就不能看表面。他生得这个模样,据说功夫还和秦拓有的一比。”他在马镫上一踩,翻身上马,不忿地看着后面那匹乌骓:“裴洛这家伙,什么烂摊子都丢过来!”
绛华真怀疑是不是和余墨那一战之后,她的好运气全部都被带走了,怎么随便出门一次都能当街撞上裴洛。
若是往常也罢了,只是这次身边站着秦拓,更是有点无端地心虚。
秦拓倒是立刻觉察到:“怎么了?”
绛华不动声色地往人多的地方走,偶然一回头看见裴洛看过来,正好目光相接,然后就这么利落地下了马,把缰绳往林未颜那里一扔,大步走过来。
她也顾不上太多,匆匆向着秦拓道了一句:“秦公子,我先走了,你不用送我了。”秦拓还莫名其妙之际,就见她跑开了,也只得折转回慕府。
绛华绕过人流,想着将先裴洛一步回到相府,再来个抵死不认,他也没有什么法子。谁知一回头,就见裴洛遥遥跟来,日光映在他的肩头,似乎还看见什么东西微微一闪。绛华定睛一看,更是加快了步子。许久不见,裴洛肩头那只小龙竟然又凭空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