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却看见裴洛肩上那条小龙浮到半空,不再是那副恹恹的模样,龙气逼人,威风凛凛。她周身的妖气都被压制住,别说是对付余墨,就是动一动也不能。只是余墨不知道罢了。
裴洛轻轻咳嗽两声,微微皱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功夫这样好的。”绛华见他肩上的小龙渐渐消失不见,知道他被妖气伤到了,走上前抬手按在他心口处:“你觉得怎样?”
裴洛淡淡一笑:“还好。”
绛华很是担忧:“真的没事么?”
他笑了一笑,语气平淡:“真的没事。”末了,又补上一句:“你放心,我还要等着看郑相的下场。”
绛华想到这件事,不由又问:“你是在夷族村庄就知道郑相叛乱的事情吗?”
她虽然是一只花精,不过多学点总是没错的。
裴洛倚在树边,简短地回答:“嗯,我一听是郑相封了东山,就猜到里面另有文章。”
绛华见他露出疲态,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想了想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拣点柴火来把衣衫烘干了。”
所谓拣柴火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她一用妖术,躺在地上的大大小小枯枝就立刻自发自动、争先恐后飞到她手上。绛华将太粗壮的挑出来,抱着剩下的细长的枯枝往回走。裴洛正站在河边,见她回来也微觉意外:“你动作挺快的。”
绛华有些尴尬,虽然记得把那些寻常女子是拿不动的枝干给扔了,但是完全没想到按常理来说,从走开去拣柴火到回来的间隔实在不该这么短。
裴洛接过她手中的木柴放在地上,取出用油纸包好的火折,很是庆幸:“还好没弄湿。”
绛华看着他动手将枯枝搭了起来,用火折点燃了,然后从剩下的枯枝中抽了一根出来,转身对着河中比划几下,再将树枝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插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绛华很是仔细地看了那条鱼一眼,应该不是余墨。
她还没那么坚韧,虽然余墨很可恶,但是要将他烤来吃掉还是办不到。
裴洛抬手将她束发的簪子取了下来,开始剖鱼刮鳞片。
绛华瞪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满:“你这是做什么?”
裴洛头也不抬,淡淡道:“我的那支是玉的,用起来不顺手。”
绛华哦了一声,想着这支簪子是绯烟送的,要是被她知道做了这样的用途,估计会生气吧?
裴洛将鱼剖了,放进河水中洗净,语气还是一成不变的平淡:“之前偷袭的那个人,其实你是认识的。”
她随口嗯了一声,突然发觉不对。只见裴洛转过头看着她,嘴角带笑,笑意却沉不到眼底:“你到底是打哪里来的?”
绛华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敢对慕绯烟坦白,是因为知道她最是善良不过,换了裴洛,难保不将斩成十七八段。不,很早以前,他就将她连根拔起来过,她才不要再退回去再修炼一次。
裴洛看着她,似乎有些耐不住了:“你不肯说么?”他垂下眼,低声笑道:“我还以为,你起码对我还有些信任。”
绛华背上生寒:这裴公子不会真的那么失望吧?
裴洛用树枝将剖好的鱼串了,放在火上慢慢地烤着,时不时翻个面,慢条斯理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夷族村长说过,东山之所以会被立为禁地,是因为有鬼怪作祟。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都是人臆想出来,我本就不信。可是郑相会派人来封住山口,这就很奇怪了。沂州离那里不算近,就为了这么点事专门把守,实在说不过去。”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一下,又接着说:“我猜想,在那个东山闹鬼的传闻还没出来的时候,郑相就开始将一些东西搬到那里去。只是当地有村民误闯到山上,被把守的侍卫杀了,弃尸荒野。尸骨烂得透了,自然会有磷火。那些村民愚昧,还觉得是鬼怪夜间出来,更是将传言夸大了。”
鱼的油脂缓缓淌下来,滴在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绛华抱着膝,听他慢慢道来:“后来,郑相就派人封了山,就是为了防止村民误入。但是还会有些好奇胆大的。其中一位仁兄找到了山洞,却没敢去开棺查看,最后被郑相的手下发现而丢了性命。只可惜去了也不得安宁,还被你踩了一脚。”
绛华想起山洞中那具被自己踩了一脚的骸骨,心里微微过意不去:“为什么那人都找到山洞了,却没有打开棺材看一眼?”
裴洛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棺材上不是贴着镇阴符么?民间有种说法,是说有些人故去后戾气太重,成了厉鬼,要用镇阴符才能压住。夷族久居僻壤,迷信得很,谁敢打开看?我本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鬼怪,就想到是郑相在哪里故布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