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有苦难言,总不好和他争论什么妖的直觉。突然一声轻微的水声传来,她立刻站起身循声而去,只见燕蓉正惊恐地向后退开几步,正好对上绛华被毁掉的右脸,不由啊了一声。绛华走到莲池边,想也不想就直接跳了下去,潜到水下将慕绯烟推到岸边。
秦拓伸手接过,紧紧地抱着她:“绯烟,绯烟,你醒醒!”他倏然转过头道:“快叫大夫!”
裴洛一拂衣袖,大步走来,对府中的下人吩咐:“快去请大夫来。”稍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备马车。”他转头看着燕蓉,缓缓道:“你要是还要性命,就回自己房里待着。”燕蓉微微一怔,随即大声道:“她自己走路不稳摔下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秦拓转过头,沉声道:“什么都不要说了,等绯烟醒了再说。”他抬手解下外袍,披在绯烟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绛华站在水中,看着秦拓的模样,不觉得怔神:为什么,这个凡人的情绪竟然能影响到她?那种焦急、担忧,她全部都能感觉到。她微微失神,忽觉脸上一凉,被人泼了一脸的水,不禁抬头看去,只见裴洛低下身看着她,嘴角带笑:“你愣着干嘛,难道还要我亲自将你抱上来?”
绛华不自觉地想,最近和水犯上了什么劫数,怎么成天往里跳。她走了两步,想去看绯烟,忽听身后裴洛淡淡道了一句:“你等一下。”
她回过头去,有什么直接被扔了过来,正好蒙住她的头。绛华拿在手中一看,是裴洛身上的外袍。他站在微暗的夜色中,看不真切表情,语气很是平淡:“你穿过了就别再还我,我不用别人用过的。”
绛华看着他,微微一笑:“多谢你。”
第七章
慕府中完全乱了套,丫鬟来回走动端水递茶,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慕绯烟竟然还是昏迷。绛华觉得不太对劲,就算她身子弱落水染了寒气,却不会就这样昏迷不醒。她刚想走近了仔细瞧瞧,却见秦拓转过身来,语气疲惫:“这里有翠衣就够,你也累了,回去歇息罢。”
绛华只得转身走出房门,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秦拓的眼神全是戒备?
她走过那方莲池,看着水中的倒影。东华清君虽然将她的右颊恢复如初,她却已经不习惯看到自己原本的样子了。她抬手在侧脸拂过,右颊顿时恢复到没有烧坏的模样,然后衣带带风,从慕府出去,一路往裴相府行去。
她落到相府之中,只见一个人影正在绯烟溺水的莲池边,时不时将手放进水中拨着水面。她走过去,轻声道:“燕蓉姑娘。”
燕蓉回过头,神情呆滞,眼眸瞪得大大的,却没有认出对方。
绛华踏前一步,身上妖气一盛,发丝衣袖都被带得微微拂动:“你将慕绯烟推下水池,别人没看到,不能拿你怎样,可是我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她手指轻弹,燕蓉身子一僵,向后扑通一声落在莲池之中。
绛华走到莲池边上,低着头向下看:“这次只是给你些苦头尝尝,若还有下一次,我定会取你性命。”
燕蓉明显不会水,在水中连着呛了好几口。
绛华正要将她拉上来,忽见莲池中腾起一束水雾,瞬间迷蒙了视线。她在一片水气中感到一股极凌厉的杀气卷来,连忙放出妖气,护住全身。一声闷响之后,水气散尽,她忽觉心口如遭重击,直接摔了出去,口中尽是血腥味道。
只见一幅玄色的衣摆到了面前,有人在头顶上慢慢道:“不过是刚成形的荻花精,那日若不是我故意让着你,你以为还活得到现在么?”
绛华艰难地抬起头,只见那玄衣人嘴角带着吊儿郎当的、有几分暧昧的笑,一双眸子却是血红色,在夜中显得熠熠生辉。她那日见到他的时候,他化作那个姓江的书生的模样,现在看见的却是他的本来面目。
绛华向后挪了两步,压制住心口疼痛的感觉,道:“余墨,你不是要异眼么?我可以给你。”
余墨微微一笑:“我自然要异眼,就算你不给,我也有办法拿到手。”
绛华抬起手,指间涌起一阵淡淡的光:“我现在就还给你。”余墨伸手来接,忽见她手心一翻,妖气扑面而来,连忙抬手相抵。
这一下正面交手,竟是势均力敌。余墨悔得牙都疼了,他只知道异眼是天地至宝,却没想到能让那刚成形的荻花精和自己修为相当了,全怪自己那日看着对方生得模样不错,千般万般地手下留情。
他一把挥开了对方的妖气,胸口也是一疼,似乎被伤到了元神,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他向四周一看,那荻花精已经没影了,又不死心地四下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半点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