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晴看了眼林铭聪,收了剑,十分抱歉道:“林大哥,委屈了。”
不仅委屈,亦心酸至极;林铭聪抬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液,抱怨道:“晴妹,我和陵王才是你的亲人,这薛辰逸是敌军首将,你如此护着他,这是何道理?”
萧晴紧紧拽住薛将军的手腕,握着手中的剑道:“将军曾救过我,又待我好;现在,他亦是我未婚夫,我自是要护着他!难不成眼睁睁看你们将他刺死在这暗河边么?将军虽为陈帝做事,却是非分明,凡所到之处善待百姓;陵王也疼惜百姓,难道,就不能替百姓留下这样一个好将军么?”
她字里行间都在提醒陈泽:你陈泽打着为百姓谋福利的名头,然薛将军也同你一样;若你杀了薛将军,百姓会怎么议论你?自古以来,得民心者者得天下,这已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你陵王已经背弃盟约,若再杀了薛将军,影响多恶劣,可想而知。
陈泽倒也圆润,亦十分懂得为自己圆场,他道:“如今陈赢荒淫无道,妖后当政,百姓民不聊生;薛将军不分是非替陈赢做事,让百姓于苦海之中徘徊;本王失去信誉不打紧,若百姓过得好,本王自也问心无愧!”
好一张利嘴,薛辰逸沉着一张脸,一双漆黑的眸子颇为狠戾,浑身散着杀戮气息,似要将陈泽那身皮肉隔空撕开;陈泽的意思很清楚,他这是替天行道。
局势发展已走出萧晴的料想范围,薛辰逸伤势不宜再拖,她为两方打和:“陵王,你既同薛将军定下盟约,无论如何,也不该对将军下此毒手;信都之权当由将军掌控,请陵王即刻带兵出城。”
陈泽心头一震,叫了声:“晴儿……”
萧晴决绝:“请陵王即刻带兵出城!遵守盟约!”
小晴儿这回显然是生了气,陈泽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他刚同小晴儿相聚,怎的他的小晴儿偏偏就想着外人?张口闭口薛将军,当真是不将他们这帮亲人放在心上!
见他们没有走的意思,萧晴又道:“方才我来时已经通知了齐军,若你们不想以东齐叛军名义成为阶下囚,赶紧出城!”萧晴声音又厉了几分,紧蹙着双眉,全不似平日温和。薛辰逸低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定定一沉,这丫头,他到底是没看透。
陈泽蹙眉望着她:“晴儿,随我们一起走。我们重逢不过两日,难道你打算留下么?你对薛辰逸有情,对义父、师傅便无情可讲了么?”
萧晴腹中一股子气,不想再理会陈泽,这事儿发展到这般难以收拾的田地,同陈泽脱不了关系;她得先宽慰好薛将军,别瞧这位将军对她千依百顺,可发起倔来,绝不会放过陈泽;现在陵军羽翼未丰,若双方真打起仗来,将军胜算自然是要高一些;为了师傅、父亲着想,她也要留下来。
陈泽的烂摊子,她来收拾,谁让她从一开始便将灭东齐的希望压在了他身上?
信都恍若一座死城,大街上遍地狼藉,城中暗河里飘浮着上百具腐烂尸体,便是几里地外的主城也能闻见那股子尸臭味儿;信都四周的河流条条相通,许是连绵暴雨加上空气湿热,尸体腐臭流至城中各个支流河。城中百姓连带着驻守的军将,吃了那水,纷纷上吐下泻,甚至有疫情前兆。
不过三日,疫情果真小范围爆发,所幸萧晴发现得早,早早将那群人隔离去了偏城;城中瘴气亦越来越重,偏陈泽大军驻守在城外久久未曾离去;若陈泽知晓城中疫情爆发,萧晴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攻城。
城内的水源大多受了腐尸污染,清澈之水皆是百姓之家存用的;薛将军前几日因喝了那脏水,伤势愈发严重,以致伤口溃烂。萧晴心疼不已,又嫌弃军医手重,每日换药皆由着她亲自来。
薛辰逸脸色不见得好,却依旧问一旁杵着的莫副将:“城中这几日可有什么情况?”
萧晴一边替薛将军抹上药,一边冲着莫副将使了个眼色;
莫副将意会,为了让将军安心养伤,他道:“陵王大军已退出城,近几日我正带人清理城中那条堆满腐尸的暗河;将军无需担忧,有晴姑娘帮忙,一切安好。”这几日将军受伤,莫副将对萧晴刮目相看。起初晴姑娘说恐有疫情出现,军中诸位将军都道她是一介女流,危言耸听;可短短不过三日,当真有疫情发现;幸而先前晴姑娘有先见之明,缠着军医要了几张预防疫病的方子,抓了药给百姓喝。
虽防范的早,先早那一批出现疫症百姓却药石无效,被隔离在偏城。萧晴这几日跟着军医在药房中钻研治疫症的药,却半点没有头绪。
替将军换好药,薛辰逸便坐在书案前看兵书;整整一个下午,萧晴都没再出现;直到戌时,有丫鬟来伺候他就寝,他才问道:“怎么不见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