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晴唔了一声,道:“你不生气么?”
薛辰逸替她盖上锦被,仔细替她捏紧了被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儿晚你睡床,我睡塌下;早点歇息,明儿一早我们便回营。”
榻上的萧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盘腿在榻前坐下将军;帐内青铜烛架上,燃着十几支膏油烛,照得帐内恍若白昼;她没什么睡意,问他:“若我长得特别丑陋,你还愿意娶我么?”
没想到阿晴儿会这样问,薛辰逸思虑一会儿,道:“若你变丑,我也愿娶你。”毕竟她是很漂亮的,他不否认,当初是欢喜她的一颦一笑,然现在,却是欢喜她骨髓里的气节及周身所有;
萧晴从被窝里将手伸出,拽住他的胳膊:“等打完信都这一仗,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若那时你还愿娶我,我便嫁给你。”
薛辰逸意味儿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塞进被窝里,无奈道:“睡吧。”这丫头,到底是个有心眼儿的,想来也瞒了他不少的事儿;也罢,不强迫,若她不愿说,便也随她。
许是萧晴太累,闭眼便睡了去;一张白瓷儿似得脸恬静美好,薛辰逸看得愣了会儿神,粗粝的手指触碰着她干净的额头,轻轻地,却是不敢用上劲儿,生怕将她给吵醒。
帐外,有个黑黢黢的影子踉跄跑开了,小丫鬟提着裙摆,跑去了长公主受罚的军帐;随是名义上的受罚,可她撩开门幔进去时,却见长公主着一件轻薄的襦裙,正对镜摆弄着发髻,有模有样地瞄着眉,却同平日凶悍的长公主不大一样。
小丫鬟轻手轻脚走过去,叫了声:“长公主。”
陈七巧头也没回,只对着镜中映出的模糊身影淡淡嗯了一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丫鬟吞了口唾沫,有些慌神,道:“今天不是来了两位姑娘么?齐军派来的使者。方才我在他们帐外听见了一些了不得的事儿!这便直接来告诉公主您了。”
放下手中描眉的石黛,轻声问:“何事?”
“那较丑的女子!竟是个男人!”丫鬟顿了顿又说:“那位较为貌美的,名字却同将军平日念叨的那小神童萧晴,一模一样!公主,您说……那貌美的,是否便是将军口中的萧晴?若当真是,也怪不得将军今日看她的眼神如此暧昧不清。”
豁朗一声,陈七巧将手中簪子往案台上一拍,眉目一紧:“当真?”
“奴婢亲耳听见的,要不要……去禀告陵王?”丫鬟试探着问道;
陈七巧蔑了她一眼,阴气沉沉:“若她当真是萧晴,此番回来却是想认亲的;若她当真以萧大将军之女的身份归来,地位明面儿上虽不如我,可实际呢?她曾同王兄共患难,又是军师嫡传亲徒,也是驸马心心念叨的小神童,若当真让她认了亲,我堂堂长公主的地位又往哪儿搁?”
虽不知萧晴为什么没与他们相认,亦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陈七巧倒是庆幸,这也就给了她一个机会……
陈七巧挥手让丫环俯耳过来,让那丫鬟连夜出营去办了些事儿。
子夜时分,帐内的膏油烛火微微摇曳;陈泽俯在书案上研究军阵兵法,抬手打了个哈欠,望着帐内烛火映衬的屏风倒影,又想起了他的小晴儿;在他心中,小晴儿永远是精灵可爱,小小身体中似蕴藏着无穷力量;他相信,小晴儿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凭她那个机灵的小脑袋,倒不至于如陈七巧说的那般,会饿死路边,亦或被人拐卖……
想着小晴儿嬉皮可爱面容,陈泽竟俯在书案上睡着了;二日一早,他是被底下的军士叫醒的;他底下的人是懂规矩的,如此不顾礼节来扰他的原因怕是只有一个:军中出了什么变故。
他理了理鬓发,正襟坐在书案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来报的军士道:“回禀陵王,军营外来了名女子,声称是萧大将军之女,萧晴;这会子在外头,吵嚷着要见你。”
莫不是苍天听到了他们的呼唤么?陈泽身子一颤,起身,满脸惊喜瞧着军士,他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哎哟一声,不是梦!
军士偷偷觑了一眼欢喜雀跃的陵王,却是从没见过陵王如此失态;平日的陵王总给人一种翩翩儒雅、道德贤义之感;隔了好一会儿,陵王吩咐他道:“快请!请进来!”
小晴儿最终还是找到他了!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陈泽颇有些紧张,紧紧盯着门幔处,好一会儿才见一个身着黑衣,面戴黑纱的女子撩开门幔走了进来;那女子见着他,显然也是有些紧张的,好半晌,女子才哑哑喊了声:“阿泽哥哥。”
是了!是了!这世上管他叫阿泽哥哥的,却是只有小晴儿一人!他的小晴儿,总算是找到“家”了!陈泽掩不住的激动,抓住女子的胳膊,双手却是一个劲儿的颤抖;断是他当年攻下子陵国时,也没这般激动过。他看着女子那双乌黑的眼睛,问道:“你是……小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