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赢的仪仗浩浩荡荡,御撵更是由八匹宝马牵引着,端的是气派非常。眼看仪仗消失在了街尾,她才晃过神来,抄着小道去了灵音寺;
她到时,寺庙周遭的红墙皆被持剑小兵围了起来;她一早便打听好了周遭环境,当下也不踌躇,从后山的枯井进了寺院。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刃,双耳竟有些嗡嗡发聋;是心中摁耐不住的激动,她这些年她勤加习武,可不就是等得能有一天手刮陈赢?
她从后院枯井旁拿了水桶,正了神色往厨房走;果如她所料,进了内院,没走几步便被官兵叫住;她悻倖转身,冲着来人甜腻腻一笑,颇有那么几分纯粹和憨傻,微微弯腰:“大哥好。”
那官兵正色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她道:“我是山下村子的,我爹经常上山给老庙子里送菜,我也时常来帮小师傅们做点活路。”
少年官兵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她手中的水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干你的活儿去,不许去东厢。”
她连连弯腰说是,东厢?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陈赢莫不是就在东厢?她转身去了厨房,去时一个小师傅正熬药,满屋子的药臭;她假装熟络的凑过去,问小师傅:“小师傅,这是什么药啊?”
药炉子散开一阵子氤氲,小师傅脱口便说:“送给东厢那位主子的。”话一说完,便觉不对,偏头看了眼萧晴,愣是被眼前这唇红齿白的小施主给吓得一颤,小师傅颤颤巍巍瞪着她:“小施主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萧晴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小师傅您忘了?你们寺里的菜全是我爹给送的,我还经常帮你们厨房做事儿呢。”
小师傅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呆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他拍了拍脑袋,哎呀一声,最近脑袋瓜子当真是不好使了。
萧晴拉着小师傅在灶前的矮凳上坐下,殷勤地给小师傅锤了锤肩膀:“小师傅辛苦了,这药我帮您送去吧。”
小师傅木讷的紧,正想拒绝,却见小施主已经端着药碗跑了;他心叹一声,现在的小施主,当真是心善呐。
萧晴端着药,手中的药碗如同开路令牌似得,纷纷给她让了道;到了东厢房,她道自己是来里头那位送药的,守门的士兵立马给她开了门。
薛辰逸褪去了甲胄,换了身常服,持着剑来东厢巡看;他总是一副冷肃模样,往门口一站,守门的士兵纷纷低头:“将军。”当真是他训出的兵,站如挺拔之松,声如洪泉之铿锵。
他微微点头嗯了一声,询问:“可有什么异常?”
守门兵将双拳交握:“回将军,一切如常,方才有位小兄弟进去给皇上送了药。”
“小兄弟?”薛辰逸将这个词在嘴里嚼了一遍。
“回将军,是一位模样白净的小兄弟。”
“这庙里都是些光头和尚,哪儿来什么小兄弟!”薛辰逸蔑了他们一眼,随即对着里处大声道:“陛下可还安好?”
里头半晌不出声,外头的人也恰觉不妙;薛辰逸心里发紧,带人闯了进去……
☆、第15章 初见
萧晴没那般蠢笨,皇帝死了也断不能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她来送药,也不过是为了探一探前路;才好计划着下一步,毕竟陈赢还是个皇帝。
她端着药绕过楠木素雅绣花屏风,却见屏风后一阵子乌烟瘴气,陈赢懒洋洋躺在榻上,一双眸子涣散无神,面黄肌瘦,模样已不如从前,已然是皮包骨头;
昔日容光焕发的陈赢,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想来也是报应;他这几年惯着林婉蓉杀害了多少忠臣良将?
她将药碗递给陈赢,榻上的人却是半点反应也不曾有;她尝试着将手在陈赢眼前晃了晃,榻上的人恍若空壳,眸也不眨;情形怪异,她伸手扒了陈赢的眼皮儿,心里思付,这症状倒是像极了食用五石散之后;
外头传闻陈赢沉迷丹药,如此看来,却是不假。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过了这么些年,心底掩藏的仇恨在这一刻迸发;萧晴以为自己能控制的住,可面对这样的好时机,她却忍不住拔了藏于衣中的短刃;冰凉的刀刃贴在陈赢脸上,贴着他的皮肤轻轻下滑,榻上的男人仍是没有半点反应,像是被抽了魂魄的壳子;
萧晴越看,心中那抹怒火便烈烈燃烧,越燃越旺;上一世,她为了这个男人抛弃大好芳华征战沙场,为他巩固帝位,他不愿娶她也罢,竟连条活路也不曾给她;这个男人,上一世她爱的刻骨铭心,甚至是倾尽了所有,却换来他一声令下,家族覆灭……
她在这具身体里忍辱负重这般多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仇恨……等的,不就是能有机会复仇?这一刻有了机会,她在犹豫,是先剜去他的双眼好呢,还是将他的肉一块一块切开的好……无论是哪一种,都抵不了他手上的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