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言的黎子盛插话道:“宫中郎官大多贪婪之人,给他们点好处,必定能省去些琐碎之事;”

林铭聪抿嘴思付一番,半晌才点头道:“成,等晴妹子那大瓮酒发酵好了,我便同父亲说说,让他推荐这枇杷酒!若真成了,依我爹的那脾性,必定会从中抽利;”

萧晴声音清脆悦耳,一双晶亮的杏子眼巴巴望着林铭聪:“林大哥,若真得了钱,那我们就四六分利,你六我四;因这枇杷也是分季节的,量少而稀,故这价格得往高里翻;我看那书中写道,一小壶西域葡萄酒可值千金,咱们这枇杷酒,怎么也少不了一金一升罢?”

所幸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也都知晓萧晴聪颖,饱读诗书,腹中大胆的点子多的很;这若是换了其它人,听了萧晴这话,定拿她当做疯子;

萧泽看着她,断没想到她竟打起了朝廷的主意,碍于林铭聪、黎子盛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回到家中,萧泽将萧晴唤进了书房;两人席地而坐,四目相对;

萧晴知道他要问什么,抢先对他道:“阿泽哥哥,我做这枇杷酒,若是卖于百姓,定然赚不了什么钱;我若是卖于朝廷,价钱一定是往高里翻。

阿爹从离开到现在,已三年有馀;依着阿爹上回来信的内容来看,不出半年,便能齐聚旧部;然那时,阿泽哥哥和师傅必定会离开帝城;晴儿继母苛刻你也知晓,若我能有足够的钱财傍身,继母待我自不会差。”

萧泽豁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话?我若要走,定会带你一起走!岂会将你留在帝城?”

萧晴双膝跪在书案前,道:“阿泽哥哥,我若跟着你们上路,必会拖累你们!若我呆在帝城,还有林大哥、黎大哥照应,亦不会成为你们的包袱。”

纵她脑子再好使,这幅身子骨也不过才八岁;这要是跟着一群男人四处奔波,指不定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她好容易搭上了黎子盛和林铭聪这两个靠山,对自己的下一步自然是有了打算。

“晴儿说得在理。”刘汛芳在外头听了半晌,这才推门而入;他闩上门,在书案前坐下,对萧泽说道:“今日我收到你义父来信,信中说道,他同你亲旧部统共集结了三万兵马,现在朔阳,等着你我过去;我已将日子算好,等将小晴儿同她继母安顿好,我们便出发去朔阳。”

萧父几年奔波,总算聚齐了子陵王旧部,统共三万兵将,他们挂着陈世子的名号在朔阳占了一席之地;朔阳是靠着边塞的小城,那里离朝廷较远,周遭又有天险相护,且是西域通往东齐各国的必经之路,物资颇丰,是个养兵练将的好地方。

萧晴虽早知这一天会来,却不想来得这般快。她估摸着怎么也还有半年吧?现在却是只剩下了几日;

她心里莫名生了几分伤感,刘汛芳和萧泽一走,往后的日子必然只能靠自己了。

正是晚枇杷结果儿的时候,农家小户人口少,每年的枇杷烂透了也没人去摘;

刘汛芳带着萧晴回张家庄接秦氏,他们去的时候,秦氏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端的是悠闲自在;自打他们搬去帝城后,刘汛芳也想过将秦氏接去,哪儿知道秦氏死活不依;刘汛芳这才每月定了日子来看望她,给她送些钱财,供她平日花销。

萧晴回到张家庄,对继母一番嘘寒问暖后,便是奔去了自家田里;望着那田埂上那满满一排的枇杷树,橙黄的小果儿挂满枝头,甭提多馋人。

她身穿松石绿绣花褙子,荔枝色齐腰襦裙,头上盘着双螺髻,樱桃小嘴紧紧抿着,身手矫健轻盈,恍若一只顽皮的小猴儿,麻溜地爬上了枇杷树,她双脚踩在树干上,伸手摘了颗枇杷,剥了皮儿放进嘴里咂了咂,一口的甘甜果香;

尝了到了甘甜的枇杷,她便像只轻盈的小鸟儿似得,从树上一跃而下,裙摆飞扬,稳稳落地;

远远瞧去,那抹浅碧的身影真真像是从天而降的小仙女儿。

刘汛芳过来寻她时,见她在树上,正要叫她小心,却见她轻身一纵,已经稳稳落在了地上;小萧晴身姿翩翩,轻身的功夫倒是又上了一个阶层。

他这个年龄时,可没这般的武术造诣;他连连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初果真没有看错这个女娃。

萧晴望着满满一排的枇杷树,暗自估量,这些果子大概可以做四石枇杷酒;普通的酒一升是50文,但她的枇杷酒稀有味醇,卖一锭金子的价钱绝对不高;加之林家常年给朝廷贡酒,这价格还得成倍得往上翻。

她手里捧着几颗枇杷,一转身,便见刘汛芳一袭灰色长袍,长身玉立,立于田埂之上端的是翩翩风流;比起刚认识他时,他更为刚毅沉稳了许多,完全敛去了昔日侠客的桀骜风流,如今的他,倒更像是是个私塾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