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坐在榻上,对萧平作了个揖:“多谢萧叔收留,等过些日子,待我伤好,我便随着萧叔找些活计做,补给家用。”
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倒也好听;堂堂子陵王府嫡子,平日丫鬟仆人服饰得妥妥帖帖,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群匪徒都能将其伤着,谈什么补给家用啊?
萧平拉了一把萧晴,对她柔声道:“晴儿,日后他便是你哥哥。”
萧晴听老爹的意思,这位世子打算长住咯?对于家里这位新成员,萧晴是千千万万个不愿意;她重生农家,没有什么屏障,如过她就这么死了,这一世活得岂不是太亏?凭空冒出个劳什子落魄世子,朝廷追缉的重犯;这若是给人发现,便会祸及他们全家性命,她能平安长大么?
她还没能替东平侯府上下报仇,还没杀了负情郎陈赢,断然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要好好活着。
☆、第4章 兄妹
翌日一大早,秦氏便将萧晴从榻上给踹醒,撺掇萧晴去给她烧洗脸的水;
萧晴迅速跳下塌,穿上靸鞋去了灶房;灶房在耳房隔壁,每每烧火做饭,便熏陶着那间耳房,日而久之耳房四壁便黑黢黢的;陈泽坐在榻上,打量着灰黑的四壁,委实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就连他腿上盖的被子,都是硬棒棒的,丝毫不暖棉舒服;
冬日化雪是极冷的,陈泽重伤在身无法下榻,只能干坐着;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只小脑袋鬼搜搜地探了进来,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溜溜转着,冲着陈泽做了一个嬉皮的鬼脸;陈泽坐在榻上对她招手,声音破喉般嘶哑:“过来。”
萧晴端着盆热水,小身板儿一滑,挤了进去;萧晴捧着木盆极是费力,呼哧呼哧将一小盆子热水放在了榻前的矮凳上;末了,将脸帕用热水浸湿,攒劲儿拧干,递给陈泽,声音脆如清水山涧:“大哥哥给,擦擦脸。”
陈泽打量着萧晴,萧晴虽生得清瘦,皮肤又因先天营养不良有些蜡黄,五官却生的极端正;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水灵灵的;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陈泽看了眼萧晴手中破洞不堪的脸帕,敛了眉头,未曾伸手去接;
萧晴就是要让陈泽知道,她家是多么贫困;萧父养她一个闺女已是不易了,再养一个儿郎,可真是吃不消了;萧父虽能干,可打了猎物须得上缴给庄子,余下的口粮不多;
萧晴心道,这位世子自小生在侯府,娇生惯养哪儿受得了这窘困生活?她便刻意取了一条破旧脸帕给他,让陈泽知道萧家现在过的多苦,呐,连这擦脸的帕子都破着几只洞咧!
僵持了好一会儿,秦氏砰咚一声踹们进来,端的是泼辣性子;
秦氏撺掇萧晴去烧热水,哪儿知道这丫头竟将热水端来了陈泽的屋子;秦氏气儿大,性泼,一把夺过萧晴手中的脸帕,骂骂咧咧道:“你这死丫头,端着洗脸水到这里来做什么?”秦氏瞥了一眼榻上病怏怏的陈泽,道:“某些个人,来我家蹭吃蹭喝便也罢了,还拿我家丫头当丫鬟使?要脸不要?”
萧晴借秦氏那张利嘴让陈泽难堪,热水是她故意端来的,她料想到秦氏会过来撒泼。
陈泽脸色并不好,蹙着眉头一阵沉默;
萧晴想,这位世子应当受不了她家的环境,加上有个恶婆娘在,伤好一定不会留下罢?
萧平为了给世子买伤药,去镇上当了自己的弯刀;那把弯刀刀鞘虽普通,可刀刃却是一等一等的精铁炼制,打磨的相当锋利;他将当刀的钱同家里积蓄混在一起,买足了陈泽的伤药;之后,萧家餐桌上的吃食便愈发清澈,就连平日里吃的豆饭藿羹都变得极其寡淡,寥寥几片藿叶,同喝清水无甚区别;然而萧平给陈泽送去的吃食,却是一家子难得吃到的肉脯;
萧晴也嘴馋哪,她都快不记得肉的味道了。
秦氏吃了几顿寡淡的藿羹,便撒起泼来,赖在榻上吆喝自己命苦:“姓萧的!你老实说!那个杂碎是不是你私生子?这几日又是买药,又是肉脯供着他,皇帝都没他享福!”
别说是秦氏了,就连萧晴这幅小身子骨也有些受不住;这一天两日的清淡藿羮她还能扛得住,可日子久了身体再壮也受不了这样折腾啊?
萧晴也扯了扯萧平的衣袖,眼巴巴望着自己老爹:“阿爹,晴儿饿……”自打重生后,她就没有一日吃好过,想着上辈子行军打仗条件虽然艰苦,但好歹时常有肉吃,再不济糇粮总是有的;
糇粮便是将粮食炒熟制成的干粮,行军打仗,出门在外必备食品;味道口感虽然不佳,却能果腹,营养也较比藿羮要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