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个妇人也不像个什么话,萧老爹拿出家里压箱底的碎银子,办了点彩礼,娶了东三坡的秦寡妇续弦;

萧晴几个月大的时候,听见秦氏和几个婆子闹嗑,说是帝城东平侯府因叛国罪名被灭了三族,可怜老迈的东平侯哟,跟着先帝立下赫赫战功,可最后呢?却落得一个被腰斩的下场。

小萧晴窝在襁褓里惊得一颤,她断没想到陈赢竟然如此狠心;杀了她不说,连她父亲也不放过……说到底,东平侯府败落如此,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怪就怪在,她和父亲太过于愚忠。

重活一世,她断不会让自己白活。

☆、第2章 少年

元垄十一年暮冬,萧晴重生整好四载;

萧晴两岁时便学会行走,时至如今,四岁的萧晴不仅能走能蹦,亦能帮着父亲做些轻活;家有继母一枚,萧晴日子不好过,倒也不难过;

萧平冒着大雪进山,正午才扛着几只野兔回了家;萧平撞开门,屋外的雪如棉絮般,和着寒风飕飕往里卷;

一阵寒风袭来,秦氏冷得直发抖,坐在榻上用棉被捂着腿;秦氏年逾三十,面皮粗糙黑黄,一双眼睛宛如豆粒,扁嘴平鼻,鬓发用巾帕挽着,蓬松微乱,手里捧着竹筐编制的灶火手炉,盘腿坐在榻上;秦氏一味好吃懒做便也罢了,时常出口骂詈年幼的萧晴,毫不知好歹;

萧晴没有东西捂暖,便蹲在角落搓手;秦氏由着她冻,只见她一张蜡黄的小脸愣是被冻得紫红;萧晴气沉丹田,屏息凝神,想提气运功,可这幅身子骨实在没什么武功底子,纵她脑中有口诀心法,武功路数,仅仅凭借着她这幅小身子骨,却是白用功夫。

比起前世,这点小冻倒也不算什么,前世萧晴在军中没少受罪;行军在外,时常来不及扎营,寒冬腊月的天和兵将们坐在冰冷膈人的石头上,围着篝火打盹;夜里的冷风刮骨,冷得人恨不得跳进火堆子里。

萧平瞧着缩成一团的女儿,眉目一皱,心尖儿上涌起一抹酸楚;他觑了秦氏一眼,忙把门给阖严实,掸去了身上的雪沫子,弯腰将女儿捞起来,抱在怀里;

萧平用自己粗粝的手掌搓着女儿冰凉的小手,不时哈着气给她取暖;他斜睨了眼秦氏,骂道:“你这恶婆娘,将我晴儿冻坏了,仔细你的皮骨。”

秦氏冷哼了声,嗓门尖锐的紧:“哟,你女儿冻坏了要紧,我冻坏了就不要紧?姓萧的,你当我是人不是?”

萧晴心里唉了一声,最毒妇人心这话点儿都不假,可怜了她这老爹,天天得受着刁蛮秦氏的气;

萧晴坐在萧平膝上,一双慧黠的眸子灵动转悠着,她抬手搂住萧平的脖子,道:“阿爹莫生气,晴儿不怕冷;倒是阿爹,外头天地冰寒,阿爹莫要冻坏才好。”

萧平扯了扯褶皱的袖子,欣慰道:“还是我晴儿乖巧,知道心疼阿爹了。”

秦氏只管拨弄着炉中的灶灰,头也不抬,扯嘴轻讽道:“女娃再懂事,日后终归要出嫁。瞧她现在长的也算水灵,趁着现在没病没痛的,卖去给人家当个丫鬟,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萧平一听秦氏说这话,拿眼刀狠刮了她一样:“你个恶婆娘,再说这样的话,休要怪我不客气。”

那秦氏见萧平话语狠戾,竟扑簌簌掉下泪来:“我这不是为家里着想么,你既不愿,好生说了便是,这般语气,是要打我不成?”

秦氏平日耍泼卖泪,萧平早已习惯,懒得再去理会她;他将萧晴放下,替萧晴扯齐整了衣服道:“阿爹今个儿打了两只黑兔子,还活着咧,晴儿跟阿爹去瞧否?”

萧晴对黑兔子没甚兴趣,只能瞧又不能吃;虽然萧平是个猎户,但一家人一年到头也不过吃一两顿肉,平日便吃些豆羹藿饭;

萧晴帮着老爹搓草绳,看着那两只肥硕的黑兔,馋得直舔嘴;她年幼身小,身子又营养不良,体弱多病,若再不练习体魄,怕用不了两三载便会病死;萧晴记忆虽在,但这幅身子骨却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新生,想如同前世那般提剑,必先将自己这幅身子骨练结实;

萧晴放下手中的草绳,搓了搓红彤彤的小手,拉了拉萧平的袖子,道:“阿爹,您教我射箭好不好?”幼儿的声音甜嫩脆耳,如银铃山泉般;

萧平正擦他那柄弯刀,低头看了眼清瘦的女儿,见女儿两只大眼睛黑如稠墨,似要滴出水来;他心尖儿一柔,伸手摸了摸萧晴的小脑袋,笑问道:“晴儿学箭作甚?想当大将军不成?”

前世惨剧历历在目,这一辈子定不能做一个缩头乌龟;现在年幼她做不了什么,唯一就是先安安稳稳过个童年,勤加习武,日后找准机会为自己那一大家子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