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收拾完桌子,然后又将托盘端进屋。这些活平时都是杨沐做的,不过此时杜书钤来了,杨沐与他比较熟,自然是要陪着他。
杨沐看着颜宁进去:“顾大哥还好吧?”
杜书钤说:“顾大哥挺好的。他一直很想来吴州看看你们,只是这次我临时受命,走得匆忙,他那边事情繁杂,顾大嫂又要生了,所以才没能一起来。”
杨沐笑起来:“顾大哥又要做爹了啊,真是件喜讯呢,什么时候生啊?这次你回去,替我带份礼物回去给小侄儿吧。”
杜书钤说:“快了吧,四五月就能生了。你不跟我一起回京城看看吗?说起来你那间铺子你好久没去看顾了呢,真就做了甩手掌柜了。”
杨沐笑笑:“有你们照料,哪里能差呢。我这边其实也不清闲,有时候还得去湘州接货,还得顾着点菁州的铺子,真没有多少时间去,每年能够去看一次就不错了。”
杜书钤说:“听顾大哥说你的药铺生意极好,这些年你们百草回春堂的名气也打出去了,有不少地方的药商想请你去别处开分号?”
杨沐摇摇头:“算了,这三家铺子已经够我忙的了,再多就顾不过来了。除非颜宁再调任到别处去,不过看样子颜宁也就呆在佑州了。我就守着这里的铺子和这里的家就足够了。”
杜书钤满心艳羡:“还是你们自由,什么时候我也申请调到颜大哥手上来做事好了。”
颜宁正好泡了茶水出来:“哈哈,我这尊小庙,哪里请得起你这尊大佛啊,小杜你还是别说笑了吧。来喝茶,今年的雨前龙井。”
杨沐接过茶盘,斟了三杯茶。杜书钤端起来,一口喝干:“嘻嘻,这么好的茶,给我这般的粗人牛饮了,怪可惜的。”
颜宁端起茶,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又给他斟满一杯:“有什么可惜的,茶水就是用来止渴的。再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杜书钤端起茶杯:“好,就为这久别的重逢,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吧。”
杨颜二人俱十分配合地举杯相碰,各自饮干。颜宁问:“圣上安否?”
杜书钤说:“精神挺好的,只是政务繁多,操劳得有些清减了。”
颜宁放下茶杯:“承蒙圣上抬爱,想召我回京。但是我实在只偏爱这江南的景致和风物,守得这两蓬竹、数株桃,有这小小的庭院,有一个朝夕相对的人,便已满足了。”
杜书钤看着这齐整又不乏野趣的小院,桃枝上点缀的几朵桃花,竹影婆娑,点点头:“若是我,也满足了。”
杨沐说:“你要是喜欢,就常来玩耍。”
杜书钤叹口气:“那也要走得开啊。”
颜宁说:“劳烦小杜转告圣上,若是他也能走得开,不妨也来我们小院小住,我们的大门,永远都是朝你们打开的。”
杜书钤笑起来:“好,我定然转告圣上。”
杜书钤来吴州,自然不会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拜会老朋友,而是身负皇命,不过顺道来看看朋友。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都在外奔波,直过了四五天,才终于歇下来。杨沐安排好家里的事,陪他一起去了平城。
石归庭已经决定定居云南,因为符鸣与杨沐的生意一直都做着,所以回来探视一下亲人也是顺道的事。不过也不会在家逗留多久。
杜书钤得知石归庭和符鸣的事,非常吃惊:“怪道当年石大哥跟我提起你和颜大哥的事呢,原来他自己也……真是叫人意外。”沉默良久,遂又感叹:“不过也没什么,我觉得像你和颜大哥这样,人生也就无憾了。”
杨沐笑笑:“我很知足现在的生活,所以格外珍惜。”
两人都不说话,岸上连绵的青山泛着新绿,河岸上青瓦白墙的房子挨挨挤挤,娇红的杏花从房侧斜斜伸出,河边码头上有妇人在濯衣洗菜,几只麻鸭在绿水中游弋,垂柳的枝条随着春风,一下一下地点着水面。杨沐看着这些,心变得格外的宁静、格外地柔软,这种感动,他想告诉颜宁,但是觉得语言不能形容十分之一,一定要带他亲自来看才行。
杜书钤也受了他的感染,静静地坐在船头,看着青山往船后跑去,听着岸边的捣衣声,孩子嬉闹的声音,炒菜落锅的声音,母鸡鸣叫的声音,艄公划桨破水的声音……不由得闭了眼睛,静心聆听,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在生活中的。
石归庭和符鸣到底还是没能来佑州,因为他们很快便启程回云南了。杨沐和颜宁去码头送杜书钤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