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膺和劳成都“哦”了一声:原来如此。这也不怪他们不知道,因为云南一带的人们多用水磨坊来碾压粮食。
符鸣撩起衣服下摆来擦脸上的汗,露出精壮的小腹,一边又看了两眼石归庭,原来这大夫还是有些用途的啊。
接下来又如法炮制送过去了一头胆小的骡子,大家都纷纷称赞蒙眼睛的方法好。中午大伙儿就在江边埋锅造饭,对岸的人也轮流溜过来吃了午饭,稍事休息,大伙儿又开始干活。
一直忙到太阳落到了对岸的山岭之后,暮色微微拢上来,才顺利将今天的骡马都送过去。石归庭看着对岸的伙伴和骡马,悄悄问劳成:“今晚他们住哪儿?”
劳成笑起来:“放心,不用开亮,再过去一里多路远,那儿也有一个马店,叫做渡江西驿,那马店老板娘是我们这家店老板娘的亲妹子,姐妹俩一人开了一间马店。今晚对岸的兄弟们就住西店了。”所谓开亮,就是露营。也是马帮的术语。
石归庭点点头,原来如此,回到马店,再看了一下马店招牌,果然在最顶上,飘了一个“东”字旗,想想也觉得怪有意思的。
这天晚上,石归庭又吃到了病号饭,这次是符鸣亲自交代老板娘做的,米饭还是雪白的精米饭,菜也是单独小锅炒的。石归庭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也太搞特殊了吧,自己又未出力,这样恐怕惹人闲话。
便同符鸣去说,符鸣瞪他一眼:“叫你吃你就吃,我们符家帮从来不搞特殊,除非是病人,你就安心养你的病吧,以后有的是你给兄弟们帮忙的时候。”
石归庭只好诺诺地点头答应着,微笑着将自己的饭吃完了。
第7章 阿妹遍地开
马队总共有八十二匹骡马,花了三天功夫才将所有的骡马和驮子安全无虞地送到江对岸。剩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溜到了江对岸,这比溜骡马可要快多了,很快便只剩下符鸣、白膺和石归庭三人。
石归庭走上溜台,这几日看着溜过去的人和骡马数量总有几十上百了,然而轮到自己溜索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恐慌,他的汗从额头上渗出来。
白膺看他满头大汗,问:“石大夫,你害怕?”
石归庭尴尬地笑了两声。
白膺说:“你要是怕,是不是也用汗巾子将眼睛蒙起来?”
石归庭:“……”
白膺笑起来:“嘿嘿,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啊。我同你一起溜吧。你的左臂不大方便,使不上力,我拉着你一起过。”
石归庭说:“算了,我还是溜双索吧。这样虽然慢点,但是安全些。”
有经验的人,溜索过河时无需借助两根溜索,只一根就足够了,这样速度会快很多,马队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的。
符鸣在一旁说:“不用溜双索,我带你一起过。我溜前头,阿膺帮石大夫系挂索。”
石归庭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麻烦符锅头了,我自己溜双索能够过去的。”
“那万一要是掉下去了,你还指望我们去下游捞你?”符鸣不悦地皱起眉头。
石归庭只得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白膺笑起来:“石大夫别担心,符哥的技术是最好的,他又是最有力的,所以他带你过江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罢将挂索系在石归庭的腰上和腿上,吩咐他用没受伤的右臂抓牢挂索。符鸣已经准备好了,他帮石归庭检查了一下挂索,然后问:“抓牢了吗?”
石归庭深呼一口气:“抓牢了。”
“那好,收脚。”说着伸出左臂揽住他的腰,脚下一点,身子便往前冲去。
石归庭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悬空着,心吊到嗓子眼上去了,脚下没有着力点,所有的重量挂在腰腿间的挂索上,他只得用右手牢牢抓住挂索,闭上眼睛不敢看,将头埋在符鸣肩上。耳旁只听得呼呼的风声,还有挂索的滑轮在溜索上摩擦的哧哧声,以及脚下轰隆隆的江水声。
符鸣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脑袋,裂开嘴笑起来:“石大夫,没事的,不会掉下去的。”
石归庭的耳朵根都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睁开眼,发现四周的景色、山峦树木全都在迅速地后退,又迅速地映入眼帘。他抬头去看符鸣,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头上的溜索看,石归庭也循着视线看去,那是用无数根细藤扭结而成的粗藤索,又用桐油浸泡之后阴干而成的。长年经滑轮摩擦和日晒雨淋,溜索呈现出了光滑的黑褐色,但是也留下了几处磨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