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的钱到底哪儿来的?”
他仍是摇头,还是那句话:“现在还不知道。”
两位下属都闭上嘴锁着眉头去深思这个问题了,苏闲忽然觉得车厢内有点太安静了,这才后知后觉地侧过脸瞥了一眼自己的第三位下属。
钟云从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讨论,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苏闲本来纳闷着呢,结果看了眼才发现这人正打盹呢。
沉沉地阖着眼,下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还怪可爱的。
想想也正常,昨天在医院走廊里守了一晚上,估计也没敢睡,一大早又被临时叫过来,听冰夷的抱怨,他们好像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
见他满脸疲惫昏昏欲睡的模样,苏闲不忍又无奈,心想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呢?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本来应该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
他闭了闭眼,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目前为止,他根本无力改变钟云从的处境。
或者说,他希望改变吗?
他正沉重难受的不行的时候,左边肩膀蓦地一沉,他偏过头,发现那小子终于撑不住了。
苏闲不禁莞尔,不曾想,钟云从的反应倒没他想象的迟钝,很快就醒了,他惺忪地睁眼,发现苏闲正在盯着自己看,顿时就有些心虚了,他虚虚地扫了一眼前座的项羽跟冰夷,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小小声地说道:“刚睡糊涂了,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他一句道歉还没结束,苏闲就伸手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肩窝里:“想靠就靠,哪来这么多废话。”
钟云从一愣,随后一笑,安安心心地闭上眼:“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可惜他这个安稳觉还是没能睡多久,很快又被惊醒了——苏闲看过了通讯器里新发来的一条讯息之后,立时下令:“项羽,掉头,原路返回。”
“啊?回去干啥?”项羽吃惊归吃惊,并没有耽误转方向盘的动作,“难道是纠察队的孙子们又答应让咱们调查了?”
苏闲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还是注意到因为猛掉头而撞到车窗玻璃的钟云从,他一面帮忙揉着他的额角,一面叹气:“不,又出事了。”
钟云从在那一撞之后算是彻底清醒了,他一听苏闲的语气就知道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怎么了?”
“丁成业那废物没管好下属,把一个女人活活打死了。”苏闲自认为大多数时候自己还是比较有涵养的,可知道纠察队干出的好事之后,也忍不住爆粗,“之后还有人冲市民开枪了……结果又死人了。”
钟云从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么说,死了两个人?”
“恐怕不止。”苏闲两边的太阳穴都在突突跳个不停,他伸手揉了几下,症状也未能缓解,“据反馈,场面很乱,情况可以说是彻底失控了……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很容易出事的。”
他这话一出,车里算是彻底地沉默下来了,原先还算轻松的气氛也一瞬间变得无比压抑。
事实证明,苏闲的推测一点都没错。
两条人命激怒了原来就躁动不安的人群,他们开始袭击在场的纠察队员,他们手里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但基本是拿到什么就把什么当武器,这里本来就是荒郊野岭,树枝石头都不少,加上人多势众,也给纠察队员们造成了十足的压力。
他们一开始还遵循着丁成业“无论如何不准开枪”的命令,上的是催泪弹和警棍,不过人实在太多了,把一部分熏得眼泪鼻涕之流的同时,另一拨人仍是精神百倍地对抗着。
在有限的催泪弹用尽之后,有纠察队员被一波飞来的石块砸的头破血流,终于还是有人为了自保,公然违抗命令。
在生命实打实地受到威胁之时,外加手里还握着枪,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忍无可忍的一枪的确气到了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作用,让原本就不够理智的人们愈发陷入到狂怒之中。
整个场面如同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丁成业手脚冰凉,险些瘫在了地上——在听到那声枪鸣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住场面了。
“饭桶!你们整个纠察队都是饭桶!”最先主事的几名综管局的官员也被这阵势冲击的狼狈不堪,他们行色匆匆,看起来似乎是打算从这里离开,只是跑路的时候还不忘痛骂丁成业,“你就等着吧!我回去之后就向上头打报告,我看你这个纠察队长能当到什么时候!”
丁成业的面色阴沉至极,但也只是一刹那的事,他很快恢复到平日谦卑的模样,疾步走过去:“几位领导,你们就这样走了?那……这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