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杀成一片、血肉横飞的外部,住院大楼内部要平静的多,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除了三三两两抱头鼠窜的逃亡者之外,更多的人已经死了——走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有人的,也有异种的,惨不忍睹,他们提着枪,小心翼翼地避过满地尸体,同时警醒地戒备着四周。
不过一楼却是一直相对安静,并没有什么异动,应该是外边的治管局已经把医院内部清理过一遍了。
“这里怎么着也有五楼吧?”冯小山皱眉,“咱们上哪儿去找那个路远啊?难道一层层摸过去?”
“不用。”钟云从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墙上贴着的标识牌,“我记得他说过他母亲得的是肾病,我看了一下,这间医院的肾脏科在三楼!”
冯小山精神一振:“那我们立马上三楼!”
上三楼的过程中倒是遇到了点小麻烦——一涌而出往下跑的人实在太多,将整个楼梯间挤得满满当当,他二人逆行而上,在这样的密度里,即使冯小山想发挥自己的长处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不容易挤上了三楼,他们已经灰头土脸,一身狼狈了,更倒霉的是还在过道里与两只走投无路的异种狭路相逢,大概是治管局留下的漏网之鱼,虽然有点猝不及防,但好在手里有武器,还算顺利地解决掉了。
他们这边击杀了两只异种,又引发了一波逃亡潮,整个过道里水泄不通,每个人都火急火燎地忙着逃,钟云从几次想问肾脏科的具体病房在哪里,结果根本没人搭理。
而就在此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如同悲愤的野兽嚎叫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声哀痛的呼喊惊到了,但片刻之后,奔逃的人们并没有因此而停滞脚步,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反而加快了步伐。
“是他!”钟云从深吸一口气,奋力地挤开人群,向走廊尽头跑去,“他在那里!”
等他气喘吁吁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里头的情形震惊了。
这间单人病房应该算是这间医院条件比较好的那一类了,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柔和,有一扇可以通风观景的窗,病床边上还有一组矮柜,上头摆着一架老式录音机,甚至还放了个花瓶,里头插着一束枯败的百合花。
原本应该是整洁有序的,可此时却是一片狼藉——窗户的玻璃整片的破碎了,输液架也倒在地上,药瓶的残片碎了一地,空气中散发着药物特有的气味。
以及,半个身子悬在床沿外的面目全非、腹部撕裂的女人。
对付了一晚上的异种,钟云从见识过无数个大同小异的死人,他们的死因如出一辙——被异种啃噬过。
依据这个女人残躯的惨烈程度来看,她应该是遭到了好几只异种的围攻,她腹部上有一条极其醒目可怖的伤口,一眼望过去,血肉模糊,隐隐还能瞧见残缺不全的内脏。
瘦弱的青年跪在一地碎片上,额头抵在床沿,膝处已然鲜红一片。
钟云从和冯小山走进去的时候,脚步声在一片死寂的病房内格外明显,可路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的注意力却被躺在路远边上的任杰吸引了,他面色煞白,双目紧闭,人事不知。
钟云从的目光迅速地掠过他血迹斑斑的外衣,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好在,暂时没有流血了。
“这些异种,都是被一个叫‘暗影’的组织放出来的,你知道吗?”钟云从沉声开口,“还是,你本身就是其中一员?”
路远依旧没有回应。
他紧抿着嘴唇,须臾,冷笑出声:“如果你是‘暗影’的人,那这也太讽刺了——济世医院也是袭击点之一,你的同伙,居然没有告诉你吗?你还傻乎乎地帮着他们拦截我们……要知道,那边的异种清除之后,我们原本打算立刻到这里来增援的。如果不是被你耽误那一下的话,也许……你母亲就不用死。”
路远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这其实算是钟云从胡诌的,因为当时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去计划下一步,但他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如果当时他们能缓的过气,那么于情于理,都应该会到济世医院增援的。
他叹了口气:“你不打算,给她一个交代么?”
“你们终于来了。”路远终于开了口,他的嗓音沙哑干涩,与平日里大相径庭,“是为他而来的吗?”
他说着忽然把手放在了任杰头上,指尖轻柔地拂过凌乱的发梢:“他要是知道,应该会很高兴的。”
他完全没有要回答钟云从问题的意思,后者也是无可奈何,他与冯小山对视一眼,旋即开腔:“是为他来,但也不全是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