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苍陵顿首,嘴巴一张,总想憋出那么几句话,却在将季临川的话放心口斟酌时,又深觉他所说的确在理。
一时之间,愧疚而上,晏苍陵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你应承过我要听我话的,”季临川将头一扬,寻找着晏苍陵深掩在发下的眼,语中的深意连垂首的晏苍陵都无法忽视,“你原先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便忘了去。我深知你也不容易,只是我也望你能从多面考虑,勿只想到一时的便利,不说了,”季临川转身便走,“说多了只会打击你,你自个儿看着办罢。”
晏苍陵抬起首来,正见季临川瘦弱的背影,忽而心头一刺,上前将他环在了自己的胸口:“璟涵,璟涵,”一遍遍地,试探地,小心叫唤,“下次我定注意,你若觉得我能有何可做的,你便说罢。”
季临川也并非真生他的气,听他如此真心相问,遂回了身拥着他道:“我要你做的也不难,而今你正是要将势力转向南相之刻,但你势力庞大,岂是一朝一夕便能转走的,再者,你至多只能让仲良等人易容前往南相,却是无法将府内所有人,包括府军带走。那么这等时候,你便需得在芳城收拢人心,届时哪怕你真拿不回这里的势力,也可让这儿的百姓,在你真正谋逆之时,拥护于你。”
“如何收拢人心?”晏苍陵轻问,偷偷地啄了季临川一口,“芳城如此之大,我能如何做。”
季临川撑着下颔思索道:“芳城再大,这风也是靠人言而传出的。你可还记得姚亮带来的那批村民,他们现今如何了?”
晏苍陵老实答道:“我将我的田业分了一半给他们,现今他们正用着我这片地耕种。”
“可是,你需得考虑到,你一走,这田便没了,他们也将没了可种地之处。”
晏苍陵笑容顿僵,一拍掌惊悟道:“是了,我怎地将这事给忘了。”
季临川抿唇道:“芳城内可还有荒田?”
晏苍陵拧眉:“这我便不知了,得问府上的江户曹,他于这方面懂得多些。”
“问,”季临川转身正对着晏苍陵,“先问可有荒田,继而你再以你将离开南相无法再将自己的田供村民用为由,寻几个靠谱的田主,租下他们的田,借给那些村民用,言道为了弥补村民,便将此田代为租用给他们使,但因你不在芳城,这田只能代租三年,三年后租赁费用则由他们自己担负。之后,你再让晴波帮忙将你租田的善举,散播出去,如此一来,还怕你人心没有么。”
“接着,”季临川再笑,“你道你将要走了,这府上的一些自己购置的东西用不着,便低价转卖出去。当然,不能真正的低价卖,得先收买一估价商,让其故意将价格往高处抬,而你再故意把这卖价开低,引得众人以为价格甚低,纷纷购买,如此一来,便有大笔银钱入账了。”
“璟涵!”晏苍陵的眉头随着他一字一顿的话,朝外舒展去了,他未曾想,短短几句话,便能将自己日后的担忧给解决了。
“然而这卖东西的钱,却是不能带走的,”季临川抿唇一笑,摇着手指道,“芳城再大,总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这些钱,你便放开了话说,是为了筹集给难民的善款,将东西卖出,钱都有了后,便在隔日,给难民发粮发所需物资,并让府内的大夫,不收费地给重病的病人探病。你说待你走后,便没了这等能力造福百姓,还望众人莫怪。虽说你现今方如此作为,有作态之嫌,但亡羊补牢,犹时未晚,能收拢一个人心,便是一个。”
晏苍陵惊愕无措,如还未学舌的婴儿,支支吾吾道不出顺溜的话来,他这段时日,心思一直放在将芳城的势力转到南相之上,压根便未将注意力落在巩固芳城势力之上,幸而有如此良妻,方能弥补他忽略之事。
“璟涵,你当真是我的贤内助。”晏苍陵撒娇般在季临川的耳边蹭蹭,也不知他打哪儿来的习惯,最近总喜蹭在季临川的颈边,那儿肌肤顺滑,又带着季临川身上淡淡的墨香,不论是触感或是嗅觉,都舒服极了。
“成了,甭撒娇,你广撒钱财收买人的事,我还未同你算账呢。”季临川现今已经被晏苍陵磨得皮也厚了,以前晏苍陵蹭上来时,他还会红透了脸,避开目光,现今虽会微微红晕,但却能淡定自若地撇开晏苍陵的头了,“你说,我要如何罚你的好。”
晏苍陵心头狠狠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璟涵,你……想作甚。”
“唔,”季临川将背一靠,贴在晏苍陵的胸膛前,单手点着自己的下颔,深思半晌,倏尔展露笑意,一回身就是明目张胆地将手往晏苍陵的怀里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