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韩侧妃派人给弄死了,如今看到赵郁,听到赵郁的声音,才有了安全感,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
他怪想把眼泪鼻涕都蹭到赵郁的衣摆上的,却知道郡王好洁,第一反应估计是把自己踹飞,便哭哭啼啼爬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道:“郡王,咱们去后面说话吧!”
铺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收拾得颇为简单洁净。
赵郁进了堂屋,在方桌边的竹编圈椅上坐了下来,屏退侍候的人,这才看向知书:“说吧!”
知书也不含糊,先行了个礼,然后把自己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韩侧妃让韩福在外放官吏债放高利贷,开当铺和解铺;韩侧妃派韩双和韩单兄弟以做海外生意的名义进行海上走私,和海盗勾连;韩侧妃和礼部侍郎蒋文琦勾结,卖官鬻爵
赵郁听得俊脸又青又白——他知道自己这位母妃能量很大,做事极有门路,能办到许多别人办不到的事,又下手极狠,从不留后手,因此连福王正妃孟王妃都不敢动她,只能避其锋芒,却没想到他母妃的手居然伸得这么长!
知书见赵郁沉默不语,俊脸微凝,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是退无可退了,只有豁出去了,便道:“这都是我娘和我说的,郡王如若不信,晚上把我娘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赵郁看向知书:“还有么?”
见知书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赵郁便提示道:“和秦氏有关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书得到提示,想了想,便说了起来:“我母亲说,侧妃那里有一种药,是先前舅老爷担任西南按察使时得到的,这种药极为阴寒,女子服够一瓶就会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跪在地上,继续诉说着。
自从那夜他娘张妈妈的手再次被侧妃踩流血,他就无数次在心里组织如何向郡王告状,因此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没有一句废话:“郡王,王府的朱侧妃和梁夫人都被下过这种药,朱侧妃流产后失去生育能力,至今未能生下一儿半女;梁夫人一直未曾怀孕过,这些年一直在请医延药,即使是名医,也只说是宫寒;您带回来的那个叫柳如约的扬州瘦马,后来被侧妃给了王爷,因为对侧妃不恭敬,食物里也被下了药,应该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赵郁背脊挺直坐在那里,刚进来时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
他一直知道韩侧妃的为人,可是知道和了解细节是两回事。
就像他小时候就知道不管是父王,还是母妃,心里最重要的人都不是他,可是当他偷听到父王让赵翎提防自己时,当他听到母妃向韩双直言说他不过是自己手里奇货可居的“玉瓶”,庆和帝不敢动她,因为怕“打老鼠伤了玉瓶”时,他还是茫然失措,自己跑到运河边的高堤上坐了一日,只觉天地虽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
后来有了兰芝,他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人是无条件爱他的
知书趴伏在地上,最后抛出了杀手锏:“郡王,我娘说了,秦姨娘离开王府那日,侧妃本来已经让人给秦姨娘下了那种绝育药,就下在特地给秦姨娘熬的参鸡汤里,预备让秦姨娘晚上喝,只是秦姨娘傍晚时就走了,没有喝参鸡汤,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赵郁只觉得耳边像是有炸雷响起,瞬间失去所有听觉,双耳嗡嗡直响;胸口像是被重物击中,连肺都是疼的,呼吸都有些艰难。
他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向前栽倒。
知书惊呼一声,忙上前扶住了赵郁,大声喊着:“郡王!郡王!”
在院子里警戒的温凉和温和兄弟俩当即冲了进来:“郡王怎么了?”
知书吓得小脸蜡黄,满脸是泪:“郡王晕过去了!”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知书和郡王一起长大,知道郡王自小身体康健,除了发过一两次高烧,从来没病过,这会儿突然晕过去,指不定是被他气的。
郡王若是出事,那他和他娘就只能等死了!
想到这里,知书放声大哭起来:“我的郡王啊,您老人家醒醒吧!醒醒吧!”
温凉没想到这小厮如此脓包,当即把郡王接了过来,试了试鼻端的呼吸,又看了看脉息,然后道:“不碍事,只是一时激住了!”
他和温和一起把郡王扶到里间安顿好,因怕知书出去胡乱泄露什么,因此也不让他出去,一起守着郡王。
赵郁终于醒了过来,呆呆坐在那里,头疼欲裂,前世今生通通涌上心头——原来,那个法师没有骗他,他真的重活了一世!
待蜀芳做好午饭,秦二嫂便让储秀从新开的小门去赵宅请新姑爷和陆妈妈,得知新姑爷有急事出去了,便只把陆妈妈请了过来,一起用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