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痛,你不要沾水。”赫九霄抬起他的左臂。
这是一只武人的手,手臂矫健有力,从肩头到手肘,直至指尖,每一丝起伏都蕴含着力量,肤色不深,可以从隆起与四陷之间辨出血管的颜色,再往下,是修、长的指,骨节匀称,即便静止不动,也充满了有力的美感,唯有指尖的伤痕,破坏了这一切。
这伤却是为了他而造成。
赫九霄的轻吻落到赫千辰的手臂上,从指节吻到肩头,缓缓的,双、唇慢慢的碰触,轻柔而小心。
赫千辰看着他的动作,那近似怜惜的吻令他心里泛起波澜,直到那双嘴唇一点点移动到他的颈边。他直接伸手揽住对方,胸前的伤处已经包扎好了,隔着几层布帛,他能感觉到赫九霄的心跳。
两人相拥,他用自己的胸膛贴着赫九霄的,不让他的体温降下。
有股血腥和药香混合的味道,他吻着赫九霄的颈窝,“还不觉得痛,许是用力过度,没什么知觉。”
赫千辰说的轻描淡写,赫九霄却抬首深深看着他,眼里有无数起伏,冷冷生光的邪异双眸泛起别样的情感,担心的拉起他的左手,运着巧劲替他接压穴位,“你伤了筋骨,这几日不要用力。”
点头表示知道,两人相依,静默片刻,赫千辰看到远处堆积的白骨,也看到李绵歌的尸首,“他原本可以不死。”
“他做了这些事,怎可能不死。”赫九霄冷笑。
投射过去的目光冰寒,赫千辰从他话里也能听出他的杀意。
赫千辰不同情李绵歌,虽然他能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但此时提起他并不是这个原因,“李绵歌用人皮面具装扮成高怀南,但你可有发现,他说话的语声与原来不同。”
一般而言,听过几次的说话声赫千辰是不会忘记的,尤其像李绵歌这种人,每次出现所做的事让人不会轻易忘记,但这次,他却没听出是李绵歌,一开始他只是怀疑而不能确定,就是因为嗓音。
“他服了药,有种药物可以调节人的说话声,改变嗓音。”赫九霄已经想过这个问韪,同时也有新的疑问产生,“这种药并非轻易能弄到,也不是随便就能调配出的,稍有不慎就会毁去嗓子,他服下的药效用显然不错,定然是有人给了他这种药。”
是谁帮了李绵歌?他去塞外探寻他们兄弟两人的身世,究竟发现了什么?又是从谁那里得到这种药?那个给他药物的人是否知道他要做什么……会不会与最初设下陷阱陷害他们的人有关……
就此讨论了几句,现在还无法得到答案,李绵歌已死。死人是无法为他们解惑的。
失血过多,赫千辰一直都是勉强支待,他觉得累了,赫九霄也雷要好好体息。
两人怕睡过去晚上会冷,由赫九霄出去拾了枯枝进来,赫千辰是随身带着火折的,架起树枝,点燃了火,他们又找了些枯叶垫在地上,将就着用脱下的外衣铺在上面,做了个简单的床,一起睡下。
他们必须体息,否则无力上去,躺下之后两人就睡着了,冬日天色暗的早,等醒来之时天色已暗,洞里的火已经熄灭,捡起枯枝重新点燃,对着篝火,赫千辰久久不语,赫九霄见他神色有异,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赫千辰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你可知道你落崖之后,有人在山上大减,说我们……”他顿了顿,转头看着赫九霄,“她说,我们不是兄弟。”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觉
话音落下,外面的风声穿透过山谷,像在咆哮,枯枝被火烧的噼啪直响,火光就映照在赫九霄冷峻妖异的脸上,那双冰冷的眼眸里也似有火焰在跳动,这一刻的静默和阴冷,几乎令人窒息,也能令人颤抖。
赫千辰坐起,当做薄被的外衣滑下,还沾着血迹,他看着衣上的血,仿佛已考虑了许久,沉声说道:“若我们不是兄弟…”
就停在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
以往,这是他承认心意之前,令他犹豫的理由之一,而到了他和赫九霄之间已经难分难解,再难割舍对方的今天,忽然有人说,他们并非血脉相连的兄弟。
这让他无所适从。
“是滟华,是她所说,我听见她的喊声。”赫千辰也注视着眼前的火焰,直到周围的一切都看不见,眼前只有大片的火红,像血,也像赫九霄的情,炽烈,灼热,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他轻叹,低声说道:“我居然…希望这不是真的。”
闭起眼,他仰头长长吐了口气,喉间上下滑动,似乎在压抑什么,脖间扬起弧度,露出颈侧的几道指引,那是赫千辰原来不想给赫九霄看见的,他盼着早些消去,一直用垂下的发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