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么一说,果然不该小瞧了杀手。”冰御听明白了,“这么看来不论武功多高强,若是遇到顶尖的杀手,也未必能胜过,除非他比这个顶尖的杀手更能忍,更能等。”
“不错。”赫千辰望着远处,不知想起了什么。
“刺客本来就是一种很古老的行业,任何看轻的人,都已死了。”赫九霄不在乎人命,但他不在乎的是他人的命,赫千辰不是他人,他不想出什么意外。
冰御听到他冷冰冰的这么一句,躬身低头,知道是自己轻敌了,以为林中的杀手好对付,这次施毒也不在眼里,便忘了杀手是怎样的一种存在,“谷主放心,我定会小心照应,不让檀伊公子有事。”
“我还需人照应?”赫千辰闻言摇头,“此行暗处之人要对付的是绵歌,不是我。”
赫九霄却看着他,这一眼如要看进他的心里,缓缓说道:“我是要护你回去,并非是他。”
“我知道。”赫千辰回视他,这一眼的目光却不知有着怎样的含义,他回答的很缓,然后站起身,“官衙的人来了,明日给绵歌请个大夫,看过之后我们就上路。”说完话,他往里走去。
赫九霄没有叫住他,看他走进去,目光落回到擦了药的指尖伤口上,已经愈合的口子,似乎还留着为他上药之人手上的温度,对于一件两人都清楚的事,不论是否说破都已无法改变事实。
他们所在的院子安静,但不很大,除了吃饭的那间以外,几间卧房恰好分给他们几人,赫千辰回到房里沐浴完了正打算就寝,门外听到几声敲门声,“檀伊公子,我是绵歌。”
他起身开门,绵歌就站在门前,干干净净的脸上有种叫人为之迷惑的倔强和脆弱,那是并存的矛盾,俊秀到文弱的脸,如同一个不懂江湖事的书生,那份倔强却又似不肯认输的剑客,他穿着一身青灰的衣,那是冰御随身带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大了些,也掩住了他自己包裹的伤口,站在昏沉的廊道里,神色复杂的他看来确实让人心动。
但赫千辰只是疑问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也没有让他进门。
檀伊公子虽然带人和善,却不是过度的和善,某些时候甚至因为过分的冷静而显得冷酷,绵歌看着他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他是否欢迎他的到来,犹豫了一下,也不说要进去,就站在门前,几番思量之后才开口,“路上连累你们,我心里很不安,公子不如就当绵歌什么都没有说过,就此别过,明天公子继续启程回千机阁,我……”
“你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为何要反悔,因为路上的危险?你早就该知道会有危险,不然也不会求我千机阁,如今又来后悔什么?”赫千辰站在门前,刚沐浴完的水汽还在他的发梢,仿若流转着水色,印照着月光的眸还是柔和的,但在人看来他就是如摸不着的流云风月,沉沉的静,也隔着一层淡淡的疏离。
所以绵歌不敢靠近,也不敢走进去,如今他已知道檀伊公子好洁的程度确实和传闻一样,“我不想令公子你陷入危险,”他微微笑了一下,很苦涩的笑,“绵歌已经受辱,就算身上的伤好了,此心之恨却无可救治,就算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
“你的恨不只是恨那个人,也是恨自己,我说的可对?”赫千辰说的很缓慢,像是一道流转而过的风,不带走任何也不留下任何,轻淡至极。
听到这句话的人无法抗拒暖风淡淡的这一问,只能点头,“我很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绵歌咬牙饮恨,似是不想给人看到他的泪,转头望着昏暗的走道,眼里全是夜色的黯沉。
“你打算怎么做你可以自己考虑,不过无论你如何决定,都不会改变我们因你而受暗袭的事实,事已至此,你还要逃吗?”
赫千辰站在门里说,绵歌站在门外听,赫千辰说这番话的神情并不特别,绵歌听在耳中,半隐在黑暗里的脸色微微改变,他不再说什么,渐渐垂首,“多谢公子。”
这四个字很轻,有种奇异的停顿,像是好不容易才吐出,赫千辰又看了他一眼,正待开口,一袭锦色的衣袂已在眼前,是赫九霄。
第三十七章 猎物
“血魔医。”绵歌见了他似乎有些忌惮和敬畏,喊了一声就不再开口,看了看两人相对的表情,绵歌似有所觉,“我先回房了,多谢两位路上的照应。”
他转身走开,门前的赫九霄便正对着门里的人,赫千辰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到了晚上难道要见他的人就特别多?冰御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事,心里自嘲,他在赫九霄的注视下总算退后一步,让出了进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