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深知长子性情不够沉稳,最爱冲动,眼见他面有惭色,怎会再深谈此事令长子不快?早将话题扯远,说了好些闲话,问了不少寒温,谈话间小丫头进来禀报说侯爷已是醒了,张并和王夫人、钟煜、钟煓一起到钟侯爷处,问侯过了钟侯爷,张并也就告辞了“已是叼扰许久,待哪日空了,再来给侯爷、夫人请安。”钟侯爷和王夫人也不虚留,只交待道“你们年轻人谈的投机,以后要多来往才是。”三人答应了,钟煜、钟煓送张并出了府门。
钟侯爷目送三人出门,眼中多少满意,回头对王夫人笑道“夫人,你看这张并如何?”
29盛宴之后
王夫人和钟侯爷二三十年的的夫妻了,钟侯爷眼中的满意她如何会看不出来,正待开口说话要称赞张并几句,却听门帘轻响,一名少年美妇走进来,身边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托盘,盘中放着一个精致莹润的汝窑小瓷碗,美妇冲钟侯爷王夫人曲膝行礼毕,轻摆柳腰款款走到钟侯爷身边,柔声问道“侯爷可口干?妾备了八珍醒酒汤,侯爷可要用些?”
钟侯爷虽早已是中年人,身材却依旧高大英挺,容貌也依旧端正,比年轻时更增加了几分沉稳和凝重,美妇皮肤莹白细腻,身材修长,腰肢异常柔软,穿着银白素缎长褙子,冷蓝镶滚,白绫长裙,淡扫娥眉,薄施脂粉,明明是位清丽女子,却让人觉的柔媚入骨,她站在钟侯爷身边,一个是伟岸丈夫,一个是妩媚女子,十分登对。
王夫人只觉眼睛被刺的生疼,心也生疼,想起钟侯爷曾经微笑着对自己说“夫人平日要服侍太夫人,管理一府事务,又要照看儿女,甚是劳累,为夫心中委实不忍,不如为夫这里,就由阿蕊代夫人伺侯,也是帮夫人分忧。”分忧,好个分忧,蕊姨娘容貌既美,心思又细致,服侍侯爷面面俱到,久而久之,竟成了侯爷面前第一得宠的姨娘,侯爷的日常起居,大多由她打点。王夫人几次想寻个由头发作一番,无奈钟侯爷护的甚紧,蕊姨娘又小心小意的行事精密,轻易抓不到把柄,没有下手处。
钟侯爷点头“也好,盛一碗过来。”蕊姨娘柔媚的应道“是。”从小丫头手中端过醒酒汤,亲手递给钟侯爷,钟侯爷接过来慢慢喝了,赞许的道“这汤好,酸酸甜甜的甚是爽口。”蕊姨娘抿嘴笑道“就知道侯爷好这一口。”蕊姨娘毫不掩饰的关怀、崇拜和亲昵,令钟侯爷喜悦,令王夫人恼怒。
蕊姨娘俏生生侍立在钟侯爷身边,王夫人无甚心绪,钟侯爷重提方才话题时,她只淡淡的道“内宅妇人看人的眼光,怎及的上侯爷,侯爷的眼光自是极准的,何需我置喙。”
钟侯爷哈哈笑道“夫人谦虚了!王首辅的嫡长孙女,幼承庭训,心胸见识怕是须眉男子也比不上,看人的眼光怎么会差!”
王夫人不为所动,只说着太平话“此人既然少年高位,那定是个好的。”
钟侯爷感概道“少年高位谈何容易!此人没有家族可凭借,靠自己单枪匹马闯出条路来,可是了不起的很呢。煜儿有这般家世,现也不及他职级高,更不及他在军中的威望高。”
钟侯爷推崇张并与否,王夫人全然无感,但提及自己命根子一般的长子,王夫人就不淡定了,“他家世更是显赫,季野公的后代子孙,谁不给几分薄面。”
吉安侯府和魏国公府一样是开国元勋,但论功劳是没法比的,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封国公一个只封了侯,本朝开国时曾封过六位异姓王,到现在已经全部烟消云散;封过八位国公,现存一半;封过六十四侯爵,一百二十八位伯爵,现存的也只有不到一半。后来靖难之役又封了一批爵位,边境重大战役也封过爵位,却都不及开国元勋这般尊贵。
钟侯爷摇头道“夫人有所不知,他不错是季野公的子孙,只是他可没沾过魏国公府一分半分好处,只怕反倒受魏国公府连累不少。夫人可知道魏国公府的世孙张慈,年纪轻轻已在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佥事,因并州保卫战中立下战功升迁,但升迁后就没再立下功劳。并州保卫战时,张慈和张并一营,张并当时默默无闻,张慈却一战成名,战功究竟是谁的?想也想的到。”
王夫人不以为意,“谁家的庶子不是为嫡子铺路的?”钟侯爷也有三个庶子,这些庶子全都是要为钟煜所用,不然王夫人也容不下他们。若这些庶子立了功劳,却要将功劳记在钟煜名下,那是一点也不稀罕,谁家不是这样?庶子不为嫡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己,那庶子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钟侯爷面色微变,“他却不是张家庶子,至今未入张家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