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夫人和傅解意被扶到一边坐下。太夫人微笑道“难得你们还能想起来我这老婆子,生受你们了。”语气中不无讥讽。
傅解意恭敬站起来回道“祖母身子欠安,孙女日夜惦记,一刻不敢忘。孙女常在佛前祈祷:愿减十年阳寿,换祖母身子安康。”鲁夫人也有样学样,“媳妇也是。这阵子京城的佛堂都拜遍了,求佛祖保佑母亲早日康复。”
这鬼话说的不错。太夫人含笑点头,“你们都是孝顺的。许是你们孝心感动天地,如今我身子已是大好了。”既然你们要我出面做戏,你们也要先把戏做足了!
鲁夫人大喜,忙道“母亲身子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后日是黄道吉日,少不得摆上几席酒,叫上一班小戏,请上些老亲旧戚,为母亲庆祝庆祝!”又兴兴头头的加了句,“朝云班如何?母亲最爱听他家的。”
太夫人悠悠道“好啊,很该摆酒唱戏的庆祝。咱们傅家,有喜事了呢。”鲁夫人陪笑道“极是,极是。母亲身子大好了,这可不是喜事么,这是傅家最大的喜事。”
“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算什么喜事。”太夫人摇摇头,看着鲁夫人那张满是笑容的脸庞,颇有兴味的说道,“我深儿的原配夫人,和她所出的嫡长女寻到了,要重回我傅家,这方是喜事。”
☆、40
太夫人如愿看到鲁夫人神色大变,心中很是高兴,歪在罗汉蹋上笑吟吟的。傅子济跟她提到如今坊间流言,提出接回“父亲的原配夫人”,太夫人曾经捶床大怒过,后来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傅深自从负气出征后再没只言片语传回,显见得对自己这生身母亲是真的生了气。自己独生此子,难道还真的能跟他自此恩断义绝不成,少不了还要挽回。
“老来从子”,自己已是风烛残年,儿子若不在身边尽孝,活着还有何乐趣。太夫人曾想过许多种挽回傅深的法子:回忆年轻时的艰难岁月;回忆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诉说老侯爷对自己是如何的薄情,“儿啊,你父亲对不住娘,你不能学他!”
可是想来想去这些还是不够,这些话从小到大傅深该是已经听腻了。后来太夫人又想过:实在不行,便示弱一回,跟傅深说“其实根本没想要她的命”“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即便是不要她,难道能不要孩子。”
傅子济的提议一说出,太夫人先是大怒,继而很是心动。若能把谭瑛当作原配夫人接回傅家,把解语作为嫡长女接回傅家,傅深一定是再没话说了!往后便能够继续母慈子孝,一家人亲亲热热过日子!
况且,接回谭瑛,那鲁氏岂非会异常难堪?在原配面前,她只是填房继室!太夫人定了主意。此时正笑吟吟看着鲁氏,等着她出丑。
鲁氏羞愤的说不出话来。她是贵州总兵之女,跟傅家属于门当户对,原本不必嫁人为继室。是她自己一念之差,以为自己无意中看到了傅深的“铁汉柔情”,才会不顾父母反对,硬要嫁进傅家。
“我好好的女儿,为什么要填别人的房?”当年鲁父曾大发雷霆,“便是前妻不曾留下儿女,终究是曾经娶过!”原配是原配,继室是继室,再也不会是一样的。
鲁母虽也不愿意,却不舍得为难女儿。“傻女,那贴身之物是随便给人的么?”鲁母看着爱女滴泪。女孩儿家私自将贴身小衣送了给人,让做爹娘的有什么法子。好歹傅家也是高门望族,只好糊里糊涂嫁了算数。
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傅解意上前虚扶住她,柔声劝道“祖母所说自然是对的,母亲该依了才是。”鲁夫人万念俱灰,低声说道“那是自然。”
太夫人没有看到鲁氏大哭大闹,一蹦三尺高,未免有些失望,“我也乏了,你们退下罢。”太夫人冷冷吩咐道。
傅解意忙恭敬应了,又陪笑说道“迎回夫人和姐姐是大事,恐不是一日两日能安排好的。不如后日先替祖母摆酒庆祝吧。”太夫人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道“随你们罢。”
傅解意行了礼,拉着鲁夫人走了出来。鲁夫人闷闷道“你怎么就应了。”真要把谭瑛和解语接回来,自己母女二人算什么。
傅解意微微笑了笑,“哪有这般容易的。要把谭夫人和解语接回来,先要想好诸般说辞,这已是费事;还要请下朝廷封诰,那更难了;再才,谭夫人已经另嫁,哪是说回来便回来的?这中间不知有多少烦难之事。”先答应下来,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若他们真办成了呢?”鲁夫人还是不放心。傅解意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让他们折腾去。真到了快办成的时候,咱们再想法子。”要使坏还不容易么。办成一件事难,破坏一件事还不容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