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样坦白,荣耀钧反而有些不相信,就像是自己做餐饮的就不喜欢下馆子,自己开拍卖行的,也不喜欢去别的行里拍,不止是同行相轻,明知道拍卖中间猫腻多,还赶着去给对方送钱,太傻!
他问道:“你到底要什么?告诉我,回头咱们回安城也可以买。”那拍卖图册上的东西他都看了,真没什么旷世奇珍,非拍不可的。
宝珠却云淡风轻地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来了,既然碰上了,也是种缘分,能买到喜欢的东西更重要。”
荣耀钧又仔细地想了一下今天的图录,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也有感兴趣的东西,但那些,绝对不会是宝珠感兴趣的,他也不怕露怯,低声追问道,“到底看上的什么?”
宝珠笑起来,“怎么,你想找人帮我议价吗?”
“议什么价。”荣耀钧傲气地一轻哼,“就今天预展的这些东西,随便哪一样,你看上我都能给你找来差不多的。”
“原来是不想看着我给同行送钱。”宝珠低声笑起来,“好歹也是少东家,您可是安城古玩圈头一份,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拿不出手,瞧您这吝啬劲。”
荣耀钧佯装皱眉,看顽石的目光看着她,“已经都赔成那个样子了,自己的拍卖会,需要从自己的古玩店里搬东西去撑场子,我在全国的拍卖行,也没见过一个这么潦倒的……”他摇头,“穷得连件衣服都不舍得买……”他目光沉沉盯着她,轻蔑地淡声说,“成天穿着盗版的晚礼服周围炫耀——还敢笑话别人!”
宝珠傻愣愣地看着他,成了一只呆头鹅!
荣耀钧原本就是故意的,看她每次浑然不觉的穿着那些怪衣服周围去,实在不忍直视,这里可不是安城,眼毒的人周围都是。看宝珠的表情,她好像真没这方面的觉悟,一下就被说傻了。他顿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情敞亮,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挑着眉笑的张扬。
宝珠心里却已经聚了火,有这种事吗,为什么没人早点告诉自己?她是吝啬了点,爱漂亮却不怎么喜欢在穿衣服上花钱,哪里像乾启,臭美的要命,衣服的纽扣都要特意去国外定。
她冷眉冷眼地回瞪着荣耀钧,不知在这时候该怎么扳回一局,心里知道,人家其实也是好意。
荣耀钧说,“这里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能人辈出,就算自己有实力,但大多数人,第一眼还是先看外在的符号。”
宝珠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知道了,我就是不怎么有时间出去逛。”
荣耀钧想来想,“这一年你是挺忙的,开了窑厂,古玩店,还有拍卖行,最近正好当休息一下,对了,到底明天要拍什么东西?”
宝珠觉得此时很是没面子,被训了一般,低声无精打采地说,“就是那个光绪的红筋罗纹纸。”
“红筋罗纹纸……”荣耀钧想了下,皱起眉头,疑惑道,“哪里有这个东西?”
宝珠低声呐呐地说,“有……写着黄纸本还是白纸本来着,我没细看,就看了东西。”
荣耀钧大为惊讶,想着想着就愣了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个东西……现在的拍卖图录都是笼统用黄纸本和白纸本来分类。”
但他完全没想到宝珠还玩纸,小声问道,“你还玩纸?什么时候开始的?”
宝珠越想那衣服的事情,越觉得没面子,现在荣耀钧问这个,她都没心思回答,敷衍道,“没玩,就是见到了,想着拍来看一看。”
“嗯……”荣耀钧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的样子看着挺好糊弄。”
宝珠站起来说,“那我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去睡觉。”明天一早晨她要先出门去买件得体的衣服。
哎呀其实不是她没有出去看过,好衣服都太贵了,成千上万,有这些钱,可以买多少东西?赵老三收货,从来都不收一万块钱以上的,这些转头都是最少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她神游天外地往房间去,荣耀钧忙跟在后面送她。
他还没有吃饭,忙了一天也挺累,看着宝珠的门关上,他在门外站了一会,看了看表,住的这么近,也没有旁人,独处的时候,却说话从来也不能超过二十分钟,他慢慢往走廊尽头走着,迎面看到一个客房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擦肩而过时,他看到上面除了透明盖子下的晚餐,还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
这花品种名贵,也没什么,奇怪的是,旁边装饰着水晶叶子,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混着花,清艳动人,能令人感觉到对收花之人浓浓的宠爱之意。
他如同受了蛊惑般,目光追随而去,心中升起一股不可自已的落寞,曾经,少女年华初绽,他还不懂男人该如何宠爱女人,如今世易时移,无论是那个曾经该宠爱的对象,还是如今想宠爱的对象,这一刻,离他都如同隔着天阙,遥远到飘渺,他微微笑了笑,但命运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不可知,一日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