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看向他,刚刚气鼓鼓的脸上此时都是茫然惊诧。
他轻轻笑了下又说:“当然有我在,谅他知道了也不敢怎么样,可是留着他毕竟令我心中不踏实,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做事又常出人意表,人虽然聪明手段也多,可这世上无耻卑鄙的人更多……”
他端起桌上的茶倒给宝珠,铁观音的清香飘起来,茶汤打着转,在杯中里旋成一个小窝,如同乾启深不见底的担忧,他最近时常想,还好出了这件事,给他敲了一个警钟。宝珠这样一个单身女孩子,如果真的遇上坏人,对方二话不说抓了她去,到时候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没有用了。
他喃喃地说:“你这人心高气傲,我不能让你有危险……”他的声音清浅难闻,不知是想和宝珠说,还是只想再一次告诉自己。
宝珠的心,此时却像被风吹过,散了一地花瓣,她怔楞地,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颗松树,可以万年长青庇护别人,坚毅不屈的可以保护自己,曾经的交往中,她也一直在试图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志清节高,如意太平。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愿意和自己深交,但原来,自己就算在他面前如何坚强独立,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依旧想尽全力地保护自己。
她猛然记起小时候,老太爷教自己理外面的事情,不管是对了错了,他总能在背后帮自己补上大窟窿。年复一年,她也养成了凡事做万全准备的习惯……这么多年,却第一次,再次感受到了别人对自己周全的心意。
她低下头,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弄得她心中满是涩意,伸手捞过刚刚乾启倒的茶,垂着眼睛碰了下他的杯子,别别扭扭地说:“……喝茶。”
乾启看着那只不知所措的手,一脸别扭的她,哑然失笑,随即又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灵机一动,说道:“我还知道一件事,就是关于你被包养的误会,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宝珠猛然抬头,“你知道?”刚才的旖旎难名瞬间飘散,难道除了李采芸使坏,还有别的原因。
乾启点头,看着桌上的菜说:“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口气和孩子一样,宝珠哭笑不得,拿起筷子说:“说吧。”乾启一看她动筷子,立刻喜上眉梢,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概是因为你住的那地方,那楼里住了很多被人包养的女人。”
宝珠筷子一顿,差点拍案而起。
“你怎么知道?”
乾启说:“那房子是周达家开发的,你现在租的那个房子,就是他以前……以前”乾启卡壳了,他忽然想到,他如果说出真相,那屋里曾经跑路的二奶就是周达的,不知道宝珠会不会以为自己和周达是一路货色,因为自己还把周达拉到宝珠面前,认识了她。
加上她现在的表情,如果自己说出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于是说:“以前住的人,周达也认识。他告诉我的。”
宝珠狐疑地看着他,乾启连忙说:“那楼里多数的女孩都没正经工作,穿的好,住的好,你自己都没发现?”
宝珠从没放心思在这些事情上头,再说民国时期男人外头养女人,也是独门独院,二奶没有“群居”习俗。
筷子在空碟子上轻轻点着,心里思量了一会,很快就想明白了,皱眉对乾启说:“房子是当初保姆阿姨介绍的,说是主人家出国了。现在想来,她大概是为了自己方便干两家的活。”
乾启立刻就想提议,“我们家的四姐可好了,勤劳朴实又肯干,我可以带去你家的。”
倒是宝珠自己叹了口气,一脸忧愁道:“……这个人呀,我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饭做好,现在好容易用顺手了,真不知道要不要让她走。”
乾启说:“回去就搬家,如果到了新地方,不合适你再让她走,我也觉得她做饭这方面还行。”
宝珠斜睨了他一眼:“又不是你的人,谁要你帮我拿主意。”
乾启笑着招呼她吃饭,看她低头的时候,那橘黄色的丝绒蝴蝶结靠在脸侧,质感厚实华贵,有种令人心驰神摇地娇俏,突然很想上手摸一下。
但那无疑是小猫嘴上拔胡子,他连忙转开目光,把桌上的菜挪了挪。
宝珠吃着饭,心里却开始思量另一个问题。
她也是这次才知道,乾启手上是真有钱,拿个上亿出来眼都不眨,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豪气。而且那早已备好强大的律师团,其实这事如果放在他身上,他根本不用费心思,一路碾压过去就行,小人物如甄家,李家这种级数,放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自己做的局,在这种绝对强势的背景下,都衬托地暗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