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曾才刚在门外落了脚,就听到了连串的铃铛声,原来脚下绊了条细红绳,上面栓着几十个银白色的串铃。
“什么人?”苏子曾听见了阵男声,和静夜很协调的声音。安静祥和,从簇簇怒放的玫瑰中探出的脸,让她一瞬间呆住了。
依旧是红火的玫瑰色,周边的密长者的绿叶,在佩罗这片最醒目的绿叶的衬托中,显得有些失色了。
“佩罗?”苏子曾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在花房里,泥土的湿润气和新浇过水的玫瑰,掩饰了她有些不自然的眼神。
“你现在该叫我老师,”佩罗将修剪下来的花叶都堆放在了花圃旁,他扫地的动作很自然,明显很熟悉这里,难不成他是个花艺师父。
凯利女学还真是奢侈,请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教导花艺。女学里教导些插花之类的,也是正常的,苏子曾心里寻思着,再说了佩罗这样的人,要么就该是去当个艺术家,要么就该粘着个兰花指,数着玫瑰花瓣,那才应景,“你是教种花还是插花的?”
在花房的正中,摆放着一盆新插好的莺尾。苏子曾还从未见过正式的花房,就不请自入,在里头转悠了一圈。
苏家的花园也不小,但修剪的都是些中规中矩的贵重花木,比方所从保加利亚引进的粉玫瑰花簇,会精心的计算一年开几朵,开几次。
从外向上看着很整齐精致,却完全无趣味可言,就好比苏子曾阳台下的玫瑰花丛,每年都只会开六六三十六朵花,多余的花苞会在开春时,就被过分殷勤的园丁修剪了。
“一部分。”佩罗卖了个关子,并没有将他的授课内容说出来,“过阵子你就能见到我了。”
苏子曾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照着理说,大学课程一周内就该见过每个授课老师,那为什么又会是过阵子?
“我不学插花,”苏子曾摇了摇手,“所以你是做不成我的老师了。”苏子曾扯过一朵花,放在鼻尖下,深呼吸了一口,花粉钻进了鼻子里,惹得她鼻端直发痒。玫瑰的映衬下,苏子曾的肌肤添了分细腻,红匀匀的,看着更显娇嫩。
“你是个残忍的人,”苏子曾放下了几朵刚剪下来的玫瑰,板起了脸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佩罗。
佩罗愣住了,难道苏子曾知道了什么?
036 真假残忍
苏子曾的话说出口时,那串防范偷花贼的金属铃摇晃了起来,没人经过,只是风而已。
初旭般红火的玫瑰,在暗夜了无声地绽放,又无声地凋零,苏子曾年轻的脸庞在玫瑰花海里,闪着认真的颜色。
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被仇恨污染过的痕迹,如此的苏子曾,又怎么会知道过往发生的一切。
佩罗想明白了后,松了口气,轻笑着说:“你是第一个说我残忍的人。”
他戴着的那副金丝镜框在一众红色中,闪着异样的光泽,他的神情有些埋怨,语气很是无奈,这是佩罗最惯常神情,也是凯利女学女生们最喜欢的神情。
众所皆知,凯利女学的佩罗老师,是一个温柔的人,无论是凯利女学的娇贵千金们,还是凯利女学里普通的一名清洁大婶,都会异口同声地告诉别人,她们的观点。他也是办学至今,教师考核中,唯一一个全优记录保持者,没有任何的投诉。
“将活生生的花折了下来,修剪成别人心目中的模样,”苏子曾发现自个儿今晚有些多愁善感了。这倒是她的老毛病,苏子曾再如何奢华,她也会有自己的原则,她不穿皮毛制品,用得箱包,也大多是革制的,就是连香水都用得很少。
所以有些人说她是个装模作样的暴发户,其实原因很简单,在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养了只兔子,某一天,她放学回到了家中,那只兔子已经死了。六岁大的常池就站在了旁边,然后指着她身上新穿的兔毛大衣说,“诺,你身上的兔毛就是这么来的。”从此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将这些“动物的尸体”往身上穿了。
“每一个进入了凯利女学的人,都要做好了被修剪的准备,你和温麦雪都不例外。”佩罗如和风般的话语到了苏子曾耳边,九月的凉风,陡转直下,成了腊月寒风,玫瑰色一寸寸地从苏子曾的颊上褪去。
叹息不知不觉地从苏子曾口中溜出去,她看着那盆精致的盆栽,猛地拉起了其中的一朵粉色玫瑰,漏剪的玫瑰花刺扎进了苏子曾的手上,不知为何,没有出血。
“每个人都有了最好的年华,每朵花也会有它最好的花期,”佩罗伸出手来,想查看她手上的伤口,苏子曾将手缩了回来,看着陷了进去的那块伤口,透明的皮,脆弱的保护着里头的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