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不懂地图,不过我知道怎么走,”言无徐看了眼苏子曾身后两大袋的行李,装作了没看见似的,指了指前方的一个玫瑰花从,“我早几天来了,来适应下。”言无徐在收到入学通知书后,就搬到了学校里来了,原因是不想留在家里,听着家里弟弟妹妹的哭闹声。她离开“爱慕”后,就打算直接住在凯利女学里。
“种了玫瑰花路标的拐角口往里就是了,”她走得很快,身上的长袖下,已经捂出了痒痱。整齐的灌木随着两人往里延伸,耳边是最后的几阵夏蝉声,苏子曾的那条肥大的工装裤,和行李箱,一路都发出了不和谐的摩擦音。
言无徐刻意和她拉开了些距离,这名新生还真是随便,她为了穿什么样的衣服出席开学典礼,足足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翻出了唯一的一套像样的校服正装。
到了大礼堂门口,苏子曾停了下来,她的视线停在了公告栏处,十多张全彩海报,让人不得不停步驻足。温麦雪,全部都温麦雪,从周岁照,到骑马照,再到芭蕾舞照,一直到大学毕业照,还有最新的伊芙舞会的那身黑鸾旗袍照。温麦雪就好像形态各异的橱窗芭比。
“大学毕业?”苏子曾并没有同言无徐那样艳羡着那张伊芙盛宴上的精致彩照,而是指着那张穿着天黑学士照的温麦雪,“她不是和我们一样是大一新生吗?造假也太过了吧。”苏子曾心底有些不服气,同样的十八年,凭什么温麦雪就体验了各种生活,而她过了三十五年,日子还是过得和死鱼肚皮般的白惨惨。
“温麦雪小姐在十六岁时,就已经自学完成了全部的大学课程,也已经取得了伦敦大学的教育学学士学位了,温麦雪小姐的生活也是多姿多彩,她品味高雅,喜欢喝45年的葡萄酒,最喜欢纯种的阿拉伯马”言无徐如数家珍,将堂而皇之的温麦雪个人照片展,变成了明星访谈节目,只不过是独角戏性质的访谈。
“你好像很了解温麦雪?”苏子曾心想,一定要将言无徐介绍给裘至,也省得她要去找温麦雪套近乎,“重点是,她既然已经大学毕业了,那么她到凯利女学做什么?凯利女学不是一座女子私立大学么?”
说话时,大礼堂里传出了接踵而出的脚步声,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
走在了第一个的,正是生了副白雪公主脸,奥杰塔天鹅身姿的温麦雪,旁边跟着群叽叽喳喳的新生。她走过苏子曾身旁时,连眼光的余辉都没给她一寸,空气里,有一阵淡淡的女人火药味。
“凯利女学不是大学,”言无徐很难想象,还有人不知道这一点,她以为每一名进入凯利的女生,都抱着和她一样目的,那就是,“凯利的创始人,也就会温家的第二十三代主母,是z国的第一批女子留学生,她学成归国后,就兴办了凯利女学,目的就是”
“你不要说是‘发奋图强,不要做东亚病夫,’”苏子曾对历史并不感冒,但很难想象,长着副“温麦雪脸”的温家骨灰级老太,卷起了袖子,磨刀霍霍的情形。
“当然不是,温老夫人当时留学的国家是英国,是女权运动的发源地,所以她最早提倡的是‘经济独立’。”言无徐好像一本凯利的大百科,她见周边的学生都走光了,再看看苏子曾左右手开弓,各拖着一个大包,想了想,就挽起了袖子,帮她拖了一个。
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言无徐只得带着苏子曾往西边的宿舍走去。
凯利的女子宿舍分为两边,一处是高级公寓,住得都是温麦雪之流的富家小姐,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保安站岗,紧挨着风景秀美的人工湖“西畔”。
另一处住处是普通宿舍,近挨着开利女学的玻璃温室花棚,因为花棚常年要保持恒温,所以难免会有些蚊虫鼠蚁,言无徐看苏子曾的简陋打扮,又没有家人护送,就以为她也是住在普通宿舍的。
苏子曾一听说,普通宿舍出入自由,连个出入门登记处都没有,也就乐得跟着言无徐去了。
普通宿舍是一幢七层高的白色建筑,墙体上攀爬着茂密的常青藤,这个季节,藤上结了些触须果,引得一些鸟雀前来啄食,学生走过要很小心,一不留心就会有灰白色的排泄物从天而降。
除了这一些小缺点,学生宿舍是两人一间,听说言无徐位于七楼的宿舍里还只有她一人,苏子曾就在去登记处讨了钥匙,顺当当地住了进去。
收拾好行李,校园里的大钟发出了五点的整点报时声,苏子曾正想下楼吃饭,看见言无徐磨蹭着,从书桌底下拿出了一袋冷面包,将就着就要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