仟夕瑶刚开始并没有觉得大皇子有什么奇怪的,还是像往常那样中规中矩的给她问安,然后说今天学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但是等着说完了话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回去,刚开始仟夕瑶以为大皇子是想见皇帝了,毕竟皇帝这几天很忙,早出晚归的,就是她也是晚上在床上能和皇帝说几句悄悄话,便是善解人意的留了他吃晚饭,一般大皇子都会自己在东跨院用饭,然后又怕他无聊就让他去隔壁的书房挑几本书看看,西边的耳房叫仟夕瑶改成了书房,和皇帝书房紧挨着,但是又不在一起,毕竟皇帝整日都处理着军机事务,平时皇帝不在的时候都是落锁的。
所以仟夕瑶就弄了个单独的书房,三面墙面都是书架,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是万福叫别人弄过来的,什么杂记,民俗,五花八门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万福弄不到,甚至还有几本春宫图,弄得仟夕瑶偷偷看了两眼就羞的不行了,是谁说古人比较迂腐,是谁说古人清心寡欲?这春宫图上的姿势简直是让她长知识了。
当然,仟夕瑶把这东西藏在了很隐秘的角落,自认为不是谁都可以翻出来的,所以也就大胆的让大皇子去找书看了,说道,“你上次不是说想找几本老子的书看看,我那里就有,你去吧。”
结果大皇子却是犹犹豫豫的一副不愿意去的样子,仟夕瑶就就把人拉倒了一边,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结果到了晚膳的时间,皇帝派了人过来说在御书房用膳,仟夕瑶很是无奈,安慰的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说道,“今天,你父皇有事忙,要不,陪着母妃一起吃饭吧?”
大皇子乖巧的点头,陪着仟夕瑶一起吃了饭,不过这次仟夕瑶却是觉得兴许自己会错了意了,这孩子可能并不是想找皇帝,而是有事找她……,不然,刚才听说皇帝不回来为什么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并且反而一直不离她左右,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偷偷的盯着她瞧,等着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回望过去的时候就又很快挪开,一副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是想要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又或者是没有完成作业?也有可能是被先生骂了……,又或者是有人对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仟夕瑶浮想联翩,等着吃过饭就把大皇子拉倒一边,斟酌了半天,才问道,“大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大皇子盯着鞋子上的,紧张的动了动脚趾头。
仟夕瑶鼓励的拍了拍大皇子的背,越发温柔的说道,“你别怕,但凡你做的对,母妃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心里却开始隐隐约约的担忧起来了,难道说……,真的是有人在这孩子面前嚼舌头了?仟夕瑶不怕别的,就怕有人拿他的身世做文章,皇帝对他的身世总是藏着掖着的,虽然知道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大皇子却是不知道,很容易被人挑唆。
想到这里,仟夕瑶发现心里很是沉重,想着虽然知道抚养别人的孩子要比自己孩子要付出许多,这就是她一直把大皇子往外推的原因,可是这会儿却真正要面对,就觉得竟然还带着几分委屈。
大皇子很是紧张,咽了下口水,正想着是不是找了其他借口回去,可是当他看到仟夕瑶眼中渐渐浮现几分幽深的冷意,心下一紧,竟然有些害怕了起来,急匆匆的说道,“母妃,不是……,我是……”
“不要怕,到底是什么事?”仟夕瑶依然带着耐心问道,只是语气却并没有那么温柔了。
大皇子急的差点跳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看到仟夕瑶这般神情,竟然还觉得几分委屈,踌蹴了半天,终于说道,“母妃,我听说今年宫里来了很多新人,母妃你不要难过,就算……父皇有了新人,我也会和母妃在一起,一直跟着母妃,谁也不要,就算是太后娘娘来了也不要!”大皇子越说越是口吃清晰,他发现说出了第一句话后面就容易了许多,目光死死的盯着鞋面,倔强的说道,“母妃,你不会不要我吧?他们很多人都说我是野种,都说我有人生没人养,说我是克父克母的命,谁摊上我都不会好……”大皇子说道后面眼睛就红红的,努力的吸了吸鼻子,似乎在隐忍了泪水一样。
仟夕瑶觉得心都碎了,这么一个孩子,他有什么错?能在那样的逆境里都没有变坏,更没有失去他的品格,自己刚才为什么还要怀疑他呢?为什么竟然有一刻的动摇?原来不过是在担心她啊!
“好孩子,难得你还记挂着我。”仟夕瑶心里感动,伸手把大皇子抱入了怀里,见他红着眼圈,竟然也忍不住跟着扑簌簌的掉了泪,觉得这会儿心里暖的不行,她的心总算是没有白费,说道,“母妃很高兴,真的,你就是母妃的孩子,一直都是。”说完就低头亲了亲大皇子的额头。
大皇子觉得额头上嘴唇软软的,仟夕瑶身上的香味也沁人心脾,令人心醉,就像是他幻想当中母亲的味道,又听着她说的这般温柔,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见她眼神亮晶晶的,目露爱怜,心头一松,眼泪滑落下来。
两个人一起哭了一会儿,仟夕瑶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就好像那些个烦闷都跟着这一场哭而烟消云散,而大皇子也觉埋藏心里的阴霾消散,突然间变的海阔天空。
之前仟夕瑶和大皇子虽然很是亲密,但是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隔膜,但是这一次,却觉得就好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互相之间变的坦坦荡荡的。
不过仟夕瑶很喜欢这样。
香儿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见仟夕瑶抱着大皇子,两个人都红着眼圈,问道,“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大皇子这才觉得有些害羞,赶忙别脸别过去,仟夕瑶哭过之后心情一片平复,忍不住哈哈的笑,摸了摸大皇子的头,对着香儿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大皇子说了点话而已,你去打盆水给我和大皇子擦把脸。”
香儿可不觉得是这么简单,不过娘娘这么说自然有她的原因,她也不会傻的去问个究竟,低头应了一声就赶忙出去打水。
仟夕瑶亲手拿了湿帕子给大皇子擦脸,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皇子似乎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急匆匆的找了借口就跑了,弄得仟夕瑶又对着大皇子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总觉得这孩子可真是可爱。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不过这样的一个心思细腻的儿子似乎也挺好。
本来皇帝如果到了亥时还不回来,仟夕瑶都会去御书房拉人,劝他要保重身体,可是今天因为和大皇子相处,倒是把这件事给耽误了。
御书房内,烛火明亮,皇帝精神有些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和方淳意商量治河的事情,说道,“每年黄河两岸都是洪水泛滥,从本朝祁□□开始就弄了个河务局,治理河道,从开始的每年三十万两的银子,到现在的每年九十万两……,可是却一直都没什么功效,当年武定侯何等的意气风发,还拍着胸脯对着先帝保证一定可以修出最好的筑墙,花了不下二百万两的银子,可是那龙王爷的水一冲来,就都变成了豆腐渣,七零八落的,淹死了几万人,何等凄惨?朕实在是不忍,等和朕登基一直都很重视这水患,结果今年春天,河务局的梁峰就上了折子说要辞官。”皇帝说道这里很是有些生气的捏了捏眉角,继续说道,“当初他不过一介儒生,朕看他是个人才,这才破格录用,任他做河务局的总督,他却是不过做了二年就跟朕撂挑子!他倒是有脸,就不怕朕杀了他?灭他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