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的放弃了挣扎,说不上是恨意还是什么感觉,好似身体突然缺失了一部分一般,空洞而虚脱,迷茫又彷徨。
恍惚有点点画面,划过眼前,少时携手离乡,一起求道的迷茫,弱冠得法的喜悦,也曾清静修真,戒渔色,食素斋,要法成救渡世人,无心无忧无愁,好快乐啊。
待到中年,明悟事故人情,才知出身太乙傍门,法力道术低微,四处访高真皆碰壁,被讽为左道的羞辱。
那时候,他二人叫毛山二蠢,两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蠢虫。
直到共下狠心,靠以人为大丹,数十载炼就半千年法力,无穷变化神通,为三山海岳炼气士羡慕天资,称为上圣前辈的虚荣。
半梦半醒间,一个莲花如意冠,八卦衣大袖飘飞的仙家,面目青涩稚嫩,而又慈祥,与自己作揖而别,依稀是闾道人年轻时的模样。
“道兄,汝何狠心弃我而去?”外界,双目紧闭,浑身颤抖的茅道人,眼角湿润,无知觉中流出一滴明珠。
他后悔了,不是悔悟吃人炼法,捷径得道,仗神通道法,风光自在半生,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左道无成仙之门,苟延残喘而已。
而是后悔当初太过谨慎,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兄弟联手杀空一城,将几十万凡人献祭于神魔,换得斗战之力,
何至于如今这般不济,反累道友,心疼欲绝,悔之晚矣,一切皆休。
忽而,身上一松,久违而又熟悉的感觉会归,七窍开通,压制元神的那一丝黒煞气消散,魂魄重归肉身。
“别装死,起来回话!”一个沉闷厚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肚腹一疼,确实被踢了一脚。
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木梁顶,一排排交椅,一方方桌案,上面还有未吃完的残羹剩饭,是出寨前众高层宴会留下的。
只是四下人去楼空,往日欢呼喧哗的聚义堂中,冷冷凄凄。
只有两人,一个坐在自己曾经的虎皮大榻上。
一个青面獠牙,侍立下首,正冷冷看着自己。
却正是刘樵、常龙二人,将闾道人尸首祭了幡后,又带着昏沉的茅道人回了这寨中。
刘樵只是暂时符咒压制,唤醒其意识,但并未收了黒煞气,恐其动法力逃走。
“你待如何?”茅道人面无表情的理顺衣袍,极为勉强的盘坐在地,声音极为空洞沙哑。
他如今这状态,身躯酥软,魂不附体的模样,起身都困难,却架不得云,根本逃不了,无丝毫反抗之力。
刘樵不答反问:“你可知罪?”
“罪?武艺不足,道术不精便是罪,休聒噪,只一死而已。”茅道人话语平静。
“看来你还不悔过,已然邪魔迷了本性…”刘樵无奈摇头。
不过心底却是赞叹茅道人这生不足喜,死不足俱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