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高升,按序退班,行往停在禁宫城外的官轿,各自须得赶紧回衙署处理公事,此际不是怠工的时候。
“大人!大人!”随着由远而近紧急火燎的呼唤,向各位大人们告辞的礼部尚书驻足,从官署而来的使吏疾步而来,满脸紧急之色,被惊扰着了的礼部尚书矢口而出:“怎么了?扬州言氏闹上礼部来了?”
此言一出,正准备踏上轿乘的萧大人身形摇晃了一下,上轿的脚步也停顿了下来,抬轿的轿夫和撩着帘子的管家下巴都快掉了,天啊,真的闹了?
听了这话,其他大人们面色各异得聚集过来,啊,扬州言氏当真开始又闹了?排班在后未敢先大人们迈步离去京兆尹听得则顿然如释重负,满身舒畅轻松,这两日他一直都在忧心扬州言氏会再来呈一次状纸,这家子的状纸,他可真不愿意再接一回了。
“回大人,不是这样。”急匆匆来禀告的小吏道:“是些书生在仪制司前静坐,以示抗议。”
礼部的仪制司是掌管着嘉礼、军礼、公务学务、举试等等。书生往那里静坐抗议什么?
“今年春考已经完结数月,书生们源于何事需静坐抗议?”礼部大人问得凛然,心底里则纠葛得要死,哎,这么个紧要时刻,就不能彼此彼此消停些吗?
传报的使吏犹豫一下,低声回禀,道:“他们是来抗议萧将军依仗功勋,依仗身份,肆意损毁言氏三公子的清誉。”
在朝议上对此提出异议却没得理睬的几位大人们听得满心欢喜,看吧,伤见败俗已然为民心不容了吧,礼部理应责呈。
听了这话,礼部尚书轻轻哼了一声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的声调,拱手和各位大人告辞,转身回去了。
踏上轿乘,萧大人抬目扫了一眼那几位如得同盟声援的大人,若此事是他挥着“家法”棍棒就可以回旋,以言家是非之能早也置身在塞北之地了,何必还困守在京城之中离去不得。日渐显现的格局都看不透,这几位想立足于朝野,怕是艰难了。
一声吆喝,萧大人官轿抬起,品阶较其低的官员皆退开两步,将正常的官场礼数行得更严谨三分,等得萧大人的轿乘远去了,这才纷纷上轿,不再低议,也没有和率先在朝议上发出波及的几位大人接触,哎,‘京中无人莫做官’为千古官场铁规,能捱到朝堂之位,无不是祖辈积德,何苦在乱局中横插一脚,止断去自个儿前程?
第七十一章
在书生们静坐在礼部仪制司前起,京城西街深巷中的言家正和刑部的官吏交接名册。今日关城门之前,由刑部和监察司的人监督将所列名册上的幼女转移到京城水泊外码头交接,至此,将划去她们所有曾有的身份和诛连的罪孽。
想推辞也推辞不了的这桩事很难预料将来是福还是祸,只能在起始阶段慎重再慎重了。借着这个机会,言茂暗示了一下,由得耀辉护送小姑娘们回扬州的可能,将三家病容装出七分病态的言家耀辉顺应着做了请示。
沉寂会儿之后,来人轻轻道:“宫中娘娘们感谢言先生的义勇,在此时期,不是不想援手,而是不能。三公子请安生养病。”拱了拱手,悄然离去了。
听着婉言否认的言辞,言茂沉默了。看来言家所借时借势的这个“时势”远比预想的要显目得多,莫不成当真能形成“大人虎变”格局?
(摘自《周易。革》,‘大人’可通释为‘天子’,‘虎变’通‘变革一新’。)
变革通两极。通则斩断枝桠,通达天下;塞则清淤难消,后患无穷。历经千载史料,变革鲜有成例。但凡能成,除垢纳新,经以年月休养生息,定能使得国富民强。只是,就算如此,这些又和他家何干?为何牵扯着他家的耀辉不放?或者主因还是源于萧泓这个人?至于吗?
见得大人们离去,言耀辉起了身,轻声安慰着替他心忧的父亲。
“爹爹,莫要为此懊恼,错失了,对咱们这种中资门弟未尝不是桩好事。”
身处权倾天下格局的京师政局之中,所站之位低人一头,眼界自然也少了一酬,本就不应太当真,言茂点点头,焦虑是解决不了现局,从不教条的他也不再去强行揣摩。
“爹爹,说起此事还真真让人好奇,小三再三思量,也觉得孩儿不该能得如此青睐才是。”
言茂看了看耀辉,对此极不以为然,“我家孩儿自是天底下最好的。”
家中兄弟众多,爹爹年年外出游历,他帮扶着两位兄长拢着稍有懈怠就惹事生非的小四小五小六,难得能和父亲如此亲密,听了此言,耀辉挨着父亲笑了起来,父亲再睿智,也免不得私心底里将自家孩儿看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