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瞄垂着眼帘不理睬他的言家耀辉,萧泓道:“你可知道,今日过来鸹噪是谁吗?”
不提这事还就罢了,这么一提起才想起,惹下祸端的萧泓在此事上毫无作为,其不可靠是有章可循的。言家耀辉对此没什么兴致,道:“无非是牵扯进塞北江氏一案的人系吧。”在京城中,哪个深宅大院相互没个勾连,要不是见如狼似虎的禁军捉拿了那人,他也未必会敢擂响京兆府衙欲借官家的律判了结此事。
“外戚。”萧泓低声。
听得言家耀辉当即抬起了眼帘。自王上登极起,自诩势弱,广纳地方权门之女充斥后宫,有欲借势扫清永固一党的意思。可惜,“利”和“害”从来是相辅相成,暗斗多年,这些外戚也渐行做大。说句大实话,永固王爷之所以在民间声誉有如神祗般显赫,原因多半在于这些在人祸上都能沾些功劳的国戚们的帮衬。民间无力的怨怼,也就自然而然转嫁为对永固王的祈望。
“十年风水轮流转,又有哪个会想到,王上会花下这偌大的心思,借了江夫人之手,设下这么个死结,”萧泓感叹着,道:“置其身于厉害之外,而后可以观厉害之变,今日在大殿上方才看得明白。”
天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听得言家耀辉正觉有趣,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看了看和他唠嗑的萧泓,言耀辉皱眉,“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今牵扯下这么大的事端,定下这不覆之罪,门户之家那个没有牵连,哪家不去周转钻营,现在有你的诉状,这就是送上门来的确切罪行。”
“这么说来,我自找了的麻烦了?”看了一眼这位明显在扯淡的萧泓,言家耀辉转过脸去,道,“就算被牵扯其中,要解决的办法很多,眼下就有一个,只要您也能写个诉状,一起状告诬陷之罪,定能安稳渡过此关。”
“我绝对不会跟着你一起上告的,你还是放弃了吧。”看着姿态淡然的言家耀辉,萧泓正色道:“你着人向我父亲通报的书信也被我拦下了,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在萧府,敢对我这个大公子放肆的还没有。”
斜过眼,言家耀辉盯着显摆起来的萧泓,好会儿道:“你是什么意思?”他写状纸的时候,精明的大掌柜就派了人去萧府通报了,请萧大人也压着萧泓一起上告,一起占个先机,没想到萧泓居然会拦截了,萧泓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看着神色愈加漠然的言家耀辉,沉默片刻,萧泓道: “我可曾轻薄于你?”
这话问得怎么这般耳熟?抬目看着萧泓,不谈今日眼前的是是非非,言家耀辉道: “未曾。”
“那,我可曾无礼于你?”
这言辞听得愈加耳熟了,陡然想起了初来京城的那日在永固王府时和薛钰的一番问对,言耀辉当即打断了萧泓的话音,道:“若是您要是这么问起来,那么我也请问,我可曾得罪于你?我可曾无礼于你?现在外头传言着是是非非,一派要将我言家子弟声誉陷入不覆之地,这无端的事端,难道是我招惹来的?”
“不是传言,是真的。”萧泓道:“而且,我也明说吧,不管今日的官司是不是打下来了,我也是绝不会回避的。”
“……”盯着坦言得理直气壮的萧泓,坚决不愿意接受这种说辞的言家耀辉深吸了口气,“凭什么?”
看着努力冷静的言家耀辉,也不太找得出合适理由来回答这个“凭什么”的萧泓想了又想, “我的处境有些艰难,昨夜永固王府三次着人将我训斥痛责,永固王爷那边是求不到了;借家主之位相诱,同母的兄弟居然连番回拒;也不是没想着去请王上做主,可眼下无论是示弱还是做出强势都会引来无尽麻烦;本想装作为情所困装疯了的,不过,最终还是觉得不妥,只得取消了。”
“为什么觉得不妥?”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位居然公然耍赖,一时间,言耀辉听得气极而笑了。
萧泓坦言,“京城中名医甚多,若是号了脉后被瞧着些端倪,再沦为市井谈资,实在得不偿失。”
“眼下已经早已成了别人谈资中的谈资了!”盯着眼前的萧泓,言耀辉斥责,本已经觉得自己脸皮够厚实了,而眼前萧泓居然理所当然得耍赖,实在太可恶了!
对这种斥责,专程来交涉谈判的萧泓也不恼,依旧正色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任凭如何折腾,也没有法子遮掩咱俩的事情,还是避重就轻,我俩共同联手将眼前的事情平息解决了吧。”
“聪明人?你别抬举我,智者不与命斗,不与法斗,不与理斗,不与势斗,眼下,我所做的任何一件都是大不智的行径。勿论是在他人或是自身眼中,言耀辉充其量不过是钻营的小人罢了。”咱俩的事情?盯着理直气壮赖定他的萧泓,已经是气极而笑的言耀辉都不知道该羞愤还是该自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