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事也算是隐秘,可那被烛光透过窗纸的身影让船舷上的侍卫们都看得清晰,他们同情没有成家的黑虎,更对这位六少的娇气深感无力,只是想到将来六少在北方生病的话,那么少主的下场一定很有意思,想到此,他们互视,哼,有意思!
在如此特殊事态中,本还想对铭文进行教育的珍娘和那些想教训教训小书僮的侍卫们都消停下来,没人有这样的心思了,如今还是船楼里这位贵人病情最重要。
船一路西行,几名侍卫轮流着抱着哄着,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有家室的几名年长侍卫们在船舷上发呆着,此时他们对一年如一日无怨无悔照料家里老小的婆娘有着前所未有的思念,他们都在盘算,等船靠了岸定要抽空给媳妇带个漂亮钗子回去。
当六少终于不需要人抱着就能安慰入睡的时候,十数日的水上行程也终于结束了,船靠岸了。
天天在岸边翘首以待的那些先到的船上随从们很激动挥舞着双手,他们一路急行和主船失去联络,当是主船行得快了,他们一路急行赶着到预定的码头会和,可是这一等就是七八日,要再等不到主船,他们都准备驾船顺河回找了。
确实,他们迟了好多天。看着这些随从,有着不确定的隐忧,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来休整,珍娘在大商号定了大量珍贵的物品,连带在小镇上购得的丝绸都安排这些随从由大路出发,他们轻装佩刀换马穿插近路开始更漫长的旱路行程。
本来对六少作息一直保持着平常心的珍娘经历了此次生病事件,她坚定了把善意谎言进行到底的决心,在耀晴有不安份的预兆的前期,趁着六少熟睡当口,她在耀晴脸上和看得到的手臂上点了不少向侍卫们讨来的色料,密麻的褐色斑点看上去很有震撼力。这些印痕只是草榨的颜色,就是没对上特殊解剂,一月后也能消退。用这种伎俩,珍娘也是迫不得已的,才恢复点体力的耀晴又开始不安份了,若要是一不小心让六少再生一回病,他们全体都得崩溃。
行路前,珍娘向六少通报由侍女扮成准新娘的这件事,这是为了确保安全。耀晴对此无所谓,如今他只对自己看得到的胳膊上一夜间冒出来斑斑点点很烦恼,珍娘联合成了家的侍卫向六少游说,天花是绝对不能见光的,不然,这些斑点将来不但不会消失,说不定将来还要更多呢。
大人们的游说唬得耀晴和铭文一愣一愣的,铭文紧张得一个劲求着六少绝对不要出去玩,要是漂亮脸上那些斑点不能消去就太倒霉了!
就这样,在大人们集体的算计下,对异地充满着好奇心的耀晴放弃了见识异地风情的念头,也对,就算不怎么在乎脸蛋漂亮不漂亮,可要他将来一辈子顶着大麻子脸,耀晴也不愿意呢,只有听从安排闷在车中,很沉闷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在这期间,书僮铭文体现着的家仆的忠诚,绝不让六少半寸肌肤出现在阳光下。当言家书僮铭文坚决站在他们这边,只要六少稍有举动就立即给他们通风报信之后,绝大多数的侍卫原谅了铭文以前种种不对,呵呵,以前的事情,他们不计较了,还是小孩子嘛。拍着铭文的肩,他们鼓励着小书童好好干,一定要把六少要玩花样前就通报给大叔、大哥哟。
走上旱路,行进的车马队伍还很长,被珍宝一样放在队伍中间最华丽的车子里面坐着的是盛装妆点的一名侍女,耀晴乘坐的骡车在队伍的最后面,看上去并不起眼,一眼看上去就是常见的顺路借光同行的,这在地广人稀的北方也多见,那骡车看起来也不特别,就是比寻常人家的骡车精致一点、宽大一点,其实,这外表比普通骡车笨拙的车子每根车怍都是精细挑选的,每个铆钉都是精铁打制的,赶车的是化了装的黑虎,言六少是他们东院的人,身为少主心腹的黑虎责无旁贷担负这样的任务,那些内部最精锐的人马都在这辆骡车不近不远的距离漫不经心,可以说,他们确实用心良苦。
至于被大人们联合欺骗的耀晴无聊得要命,看着从窗棂射进来的那黯淡光线照着的胳膊上褐色的斑斑点点,叹了一声,不得已再次收敛起着下车出去看新鲜的念头。看着坐立不安的六少,侍卫们也识趣,在六少答应决不随意下车之后,他们识相得把骡车上纸糊的窗换成透明薄纱,这种折衷的办法终于让闷得想家的耀晴也暂且消停了。
晴空第二十八章
他们的行程很顺利,一路行来都有江家的人接应,只是,越往北行,就越是人烟稀少,往往过了一个城镇至少要行三五日无人烟才方能见到下一个城镇,没过几日,连铭文全无了好奇心,只对前程充满了紧张,离家已有千里,他们已处身在一个陌生的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