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休息半天,月天心迟疑着来到火离暂时的住处。有些话,不管怎样,须让他明白。
只是一走进那间以竹片茅枝草草搭出的屋子后,月天心便完全愣住了。屋子里空空荡荡,再无一人,唯有墙上数行大字,淋漓夺目地诉出写字人的心意:
君乃明月,杂树莫配;今世无缘,来生再续。
沉郁的墨汁,便如映出那男人同样沉郁的心事。
这,这个倔强骄傲的冤家啊,月天心惘然站在屋中之地上,瞧着那两行字,似乎已可感受到火离在落笔之时心中的颤抖黯然,不舍却终又绝决地离去——
一行清泪,缓缓地滑下月天心的面颊。
后背突然靠上了一样温暖沉稳的事物,月天心下意识地抬起头,微侧后望,凄然道:“帝——”
“我明白。”温柔有力的臂膀自后环住了月天心的双肩,帝乙木将下巴抵在那头柔发,心情亦自沉重。
(不喜欢3p结局的大人们可以不用再看下去了。在这里也可以算完结了。喜欢火离的大人请继续看番外篇之大结局。:)
番外大结局
柳丝如绦,暖风里飘荡着各种花朵盛放的香气,越晚便越浓,悠悠地在暮春的傍晚里散开。天边一抹夕照下,倦了的鸟儿已在纷纷地晚归。
琥珀色的酒,盛在白玉杯里,很美,也很醇,象——象那人迷醉时的眼神。男人略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便仰头而尽。
又是一年了,这一年来,别的还未长进,酒却是越喝越多了。他知道那人在满江湖地走动,边做些侠义之事,边在寻找着自已,可是,他,不想见他。
也不是真正不想见,偶尔知道他在近处出现,男人也会乔扮了,悄悄在暗影里瞧他。那样潇洒出众的一个翩翩佳公子啊,直如玉露明珠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引人注目,总会有一大堆侠少名媛围在身边。其实那人是不喜欢的,男人看见,有几次他还因为不胜其烦,微微地皱了眉头,但却依然和颜悦色,从不曾当真同谁翻下脸来。
连有一次某个醉汉仗着十分酒意,大着胆上去调戏他,也只是被他轻轻一拂,甩至一边。那醉汉不敢再上,却尤自不舍,竟大叫着问那人,究竟为何一直要找那个叫火离的男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这时节,男人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人低低的一声叹息,随即袍袖一展,长身而去——但这一声叹息,却已如一把尖刀,直插入男人的心窝里。
为何,他为何还要找自已?不是已经说得分明了么?君乃明月,杂树莫配。自已双腿筋脉虽已续上,功力却大打了个折扣,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睥睨天下群雄,想要什么就尽力去拿的无畏男子了。而他,那般的清华绝俗,不染一尘,身边又有另一个英姿天纵的男儿陪着,又何须再想到自已。
火离又倒了一杯酒,心不在焉地望着那远处如眉的山,波光点点的水。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有许多次,更深人静的时分,寂寞便如有形一般逼来,将他包围的几欲窒息,那时,火离真想再也不顾不管,直接找上那人,将他微微地搂在怀里——只要这样便好,亦,只要一刻便好。抱着他,呼吸他那睽别已久的体香,用他特有的温暖柔软,来润泽自已早已干涸待救的心。
火离知道,若自已真这样做了,那人不会拒绝。
可是每每仍在跨出一步后停止。
那人为了歉疚,为了同情,才一定要找到自已,照顾自已,以作回报,所以,自已就算对他做出一些略微过份的事,他也不会斥责自已。
很想,极想,想抱他想到要心痛。然而终究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在酒盏中,在夜色里低回。
楼前的竹林突然无风自动。火离警觉地侧起了耳。
自从那次归来之后,他便不再露面,将多数事都交给长老,自已只负责在幕后定夺谋略。他的居所也极为隐密,除了千杰外不曾再有人知道。
一道劲风,毫无预兆地自背后袭来,火离本能地反手一掌,只当偷袭者定会闪开,谁知那袭击他的人却避也不避,闷哼一声,生生地承受了他的掌力。
多么熟悉的气息。火离心中狂震,手中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只是本能地将那具柔软、犹带晚春花朵芬芳的身躯抱住,一刹间,所有消逝的时光仿佛都已不在,天心似乎一直便如此契合地在自已的怀中,从不曾离去。
然而,梦终究是梦。
定了定神,火离冷然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你——没事罢?为何到这里来?”
黄昏微微朦胧的天色里,来人的双眸仍一如往昔般清亮,唇边却泛出一丝苦笑,单手捂住被火离掌击处的胸口:“我来拜访老朋友,这也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