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如坠云雾,飘飘然地不知此夕何夕,又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转瞬便会被无端惊醒——一抬眼,正正地对上月天心清澈的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清冷,几分愤怒,甚至,似还有几分鄙夷,帝乙木脸上一红,自知这件事原是自已有亏,手段之卑劣,跟平素瞧不起的那班强盗行径也并无不同,当下心中惭愧已极,不敢正视月天心澄澈指责的双眸,右手一拂,怀中佳人轻轻一颤,已是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红日迟迟,终于冲破晨雾,自东方放出了光芒,官道上车马渐多了起来,人声车响混成一片,然而这所有的喧嚣都传不到帝乙木的耳中。似是生怕一松手,怀中人便会消失一般,帝乙木紧紧地搂住了那匀称修长的身躯,看不够似地全神凝注着那张无知觉的沉睡容颜。
这世上若有仙人,仙人也不过如此。帝乙木轻轻地将唇移到月天心绝美的面容上,这里,是天心微斜飞的俊眉……下面,是微带着冷意的傲然双颊……挺直如玉的悬鼻……最后,是那张,令人如中毒般渴望的淡红双唇……帝乙木不自觉地加深了爱抚,又一次地、不能自拔地、吸食着怀里这朵举世无双,高贵清华的月菀仙葩。
越往北行,便越是帝乙木的天下。也只有这时,方才看得出帝乙木根深盘踞,不可一世的霸主气象。一路行来,马稍露疲态,立时便有天道盟的弟子,带了最华丽最轻巧的马车,配上最神骏最骠壮的良驹,恭恭敬敬等候在道旁,以备盟主随时替换。其它吃食用具,更是应有尽有,无处不精心,无处不适意,帝乙木两人所要做的事,便只是从一辆车转到另一辆车,如是而已。
这一天行下来,仗着这庞大的人力物力,到了夕阳西坠,乌金欲上的时分,他们竟已往北行出千里之程,遥遥地将京城抛到了身后。其实若是帝乙木愿意,他们夜间一样可以行路,但,帝乙木神色沉沉,已作出了决定。
抱着心爱之人在怀,却不能得偿所欲的感觉是怎样的?这整整一日间,帝乙木算是尝到了足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何况天心又是他朝夜梦想的人儿,一旦搂在怀里,那欲火自是不可遏止地高张,只靠亲吻,远也不能稍泄那如焚般的渴意,但,帝乙木最终仍是忍住了。
不想在这仓促的地方,草草地要了天心,留给天心无尽的痛苦。他知道他是强迫,天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接下来的做法,甚至将恨他入骨——可纵是如此,他也希望,能让天心快乐,能让天心,感受到自已的真爱心意。不,如果有选择,他宁可伤害自已,也绝对绝对不会伤了天心,不会违了天心的意,他只是——没有办法啊!对天心的激烈表白不小心冲出了口,想收也收之不及,以天心的冷淡自持,底下定会是不由分说,飘然远去,以后,自然也是不会再看这个叫帝乙木的男人一眼——如此对待,当真比杀了他还难过,这让他,情何以堪,人何以堪啊!
如果注定要毁灭,那么让他在毁灭之前,再偷来一点点美梦,只要一点,一点就足够了。杀了他也好,轻视他也好,他,认了。
华灯初上。马车停在一个名叫望博的小城,这里已离天道盟的总舵雪山不远,天道盟的势力在这里自然掌控极深。当即就有人殷勤引路,服侍他们上了一座极清雅的小楼,饮食衣物,在在齐全精致。此外,望博的分舵主还特意在楼下的客厅中安排了数名千娇百媚的女子,以“消盟主一路车旅之劳顿”,谁料却被盟主连看都不看,手一挥,厌恶地斥出了——望博分舵主拍马拍到马脚上,心中大不是滋味,一转眼看见盟主怀里珍而重之地抱着个被披风包裹着的窈窕身躯,这才大悟,直叹自已没有眼色,难怪总升不上去——盟主分明已定下了今晚的人选,瞧那情形,还是极爱惜的,自已还要给他安排女人,岂不是自找霉头么?
这错失不可不补,当下急急上前,讨好地笑道:“这位姑娘可是病了么?本城有极好的国医圣手——”
帝乙木电光般冷澈的眼神一瞥,分舵主顿时语噎,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帝乙木抱着那女子径直走上楼去,淡淡地吩咐:“送些热水和衣物到我房里,准备好明天的马车,其余事,不用你们,去吧。”
“是,属下立即去办。”分舵主唯唯连声,直等脚步声完全消失了,才敢抬起头来,纳闷忖道,那女子,究竟是谁呢,竟能得素性深沉冷厉的盟主如此重爱。这可是天道盟从未有过的大奇事,望博这一干弟子,当即大为震撼,纷纷在背后议论猜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