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小俏婢也不过十五六岁光景,梳着两管垂马髻,一双明眸灵动生姿,极是可爱。
“嗯。”主人漫应了一声,眼光却一直流连于远处的美景,半晌才道,“珈儿,取琴出来,我想在这极寂无人处,奏上一曲。”
俏婢闻言,双眼都笑成了弯月,赶忙打开随身包袱,喜孜孜地道:
“是,好久没听到主人仙乐一般的琴音了,珈儿可真是怀念呢。”
古琴尾如焦木,丝弦银亮。
一柱檀香如缕,袅袅地自金猊炉的顶盖冒出。
主人丰裘素绡,一身白衣如雪,十指轻挑慢拢,微凝神,悠悠的一缕琴音便从他手下传出。
琴声叮咚宛转,如珠碎玉,如石溅瀑,清幽处,便恍若一泓清泉,轻柔地抚平所有听者心中的喧嚣。这般绝妙的琴技,就算京师最有名的琴师到此,只怕也不过如此。一旁捧着暖炉侍候的珈儿早就听得出神,连掌舵的老艄公也差点忘了摇桨。他在京城住了五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眼前的这位,却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若说是男人,世上哪有这般清丽如水的容颜,脸色虽然苍白,却更显得他冰肌玉骨,绝艳无双;若说是女人,那眉稍眼角的从容气度,分明是见微知著识透世事的,任是再装也装不出来。就连他的嗓音,固然低沉清爽,悦耳动听,可要分出性别来却也不易。
还有这一大早,便把他从暖和被窝里硬挖出来游湖的古怪行径。京师脚下,公子哥的附庸风雅他也看得多了,只是在这滴水成冰的天还敢出来赏雪的人可实在不多。
可终究是,拿人钱,受人管。这位公子既然肯化这么一大锭金子租船,他一个船夫要多问什么,带足两斤老白干,安心听从吩咐便是。
正在走神的当儿,嘣地一声,一根弦突然崩断,琴音戛然而止。
“有人听琴。船家,你去看看舱底。”白衣人收回双手,取过珈儿手中的暖炉,淡淡地道。